礼单上写的上品白狐裘,讲究的是整张皮子完好无缺,上面既没有杂色,更没有没有刀枪、箭伤,连动物自身的暗疮都没有。皮毛尺寸则长达三寸,说明乃是成年之狐,狐姓狡诈,抓捕困难,又要毫发无伤的逮捕成年白狐,个中难度不问可知。而其价格,也因此十分昂贵,便是一领狐裘,也要价值近千两纹银,还是有价无市。这杨顺如今一出手就是二十张,当真称的起大手笔。
看完这礼单,严鸿咋了咋舌。严嵩问道:“鸿儿,你却有何看法?”
严鸿心想,祖父要问他看法,想必不是单想听他赞叹下这礼物的珍贵稀罕。好在穿越前受的培训,从言谈举止,乃至家庭布置中尽量发现相关线索,也是一条。严鸿略一沉思,道:
“祖父,杨伯父乃是宣大总督,可这白狐裘还有上次送给孙儿的海狗肾,却都是辽东所产之物,孙儿未免有些糊涂。”严鸿这段曰子历练,见识大涨。从这份礼单里,已经能闻出点不寻常的味道。
严嵩点头笑道:“好鸿儿,不简单,说的不错。”
严世蕃则是冷笑道:“杨顺那点小心眼,连鸿儿都瞒不过,还想在父亲和孩儿面前耍弄,未免太过无知。”
严嵩还怕严鸿不十分明白,便耐心帮他分析道:“鸿儿你看,这杨顺杨伯父啊,多半是在宣大总督任上惹了什么麻烦,想着要抽身而走,却又舍不得这官位。可他又不敢与祖父明说,让老夫为他想办法,反倒是拐弯绕脖子的来暗示老夫。这海狗肾、白狐裘,都是辽东的东西,他分明是在暗示老夫,现在王杼坐着蓟辽总督,心里却没有严家,哪如他杨顺听话,想让我把他调到蓟辽去。”
严世蕃接口道:“宣大那边,关外就是俺答汗,他手下控弦之士不下二十万众,近来频频入寇,杨顺有点招架不住倒也不奇怪。去年秋天,俺答又是一番寇关,被他掳去了六、七万百姓,钱粮折损不少,陛下震怒,为了替他遮掩此事,为父与你祖父都忙的焦头烂额,如今只是勉强压了下来。万岁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要过问。而且看近来俺答的势头,越来越猛。照这样再折腾几次,杨顺便是再怎么机灵,也捂不住这个盖子。到那时,他就不是官职不稳的问题,连脑袋多半也要危险。”
严鸿倒不知道宣大局势恶劣如此,心道:这杨顺不只送礼不行,看来连领兵也是个废物。被俺答闷头爆打,只想着改迁别处,却不想着报仇雪恨,多半也是无能之辈。把他调到蓟辽去,也未必是好事。倒也明白了,为何前段时间老爹和爷爷那番愁眉不展。
仗着自己新立了扳倒郑晓之功,他大着胆子问道:“父亲,那把他放到蓟辽,莫非就好了?”
严世蕃道:“他打的好算盘。蓟辽那边,直接面对的是库腾汗。这库腾汗乃是俺答汗的侄儿,本事胆略都不如他叔叔,手下兵马也少,总要比俺答汗好对付的多。说来国朝九边之中,以宣大、蓟辽二地,东西拱卫燕京城,威权最重。杨顺终究还是放不下权柄,既怕担事,又不想放权,便要想个左右逢源的办法,调到相对好一点的地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