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上渗出了冷汗,他猛然抬头去看李令月的眼睛,那双黑嗔嗔的眸子依然明澈动人,依然闪烁如寒星。他却战栗,并愤怒。
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可爱的孩子,这金尊‘玉’贵的瓷娃娃公主……竟然也懂得杀人了?这样的杀气和压迫力,她到底杀过多少人?——静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李令月说:“且不提杨凌霜,侯希白又在何处?”
贺兰敏之一时恍惚,竟未答话。
李令月提高声音,又问:“侯希白呢?”那脆脆甜甜的‘女’童声音带上冷意,便如冰泉一般,浸得人硬生生打个冷战,清醒过来。
贺兰敏之漠然笑道:“你若聪明,就知道现在才来找他,还不如早些回去让静斋的尼姑们为他准备后事为好。”之前他一直恭敬和气、笑语殷殷,这会儿却又忽然翻脸,说话语气冷漠生硬,众人‘摸’不着头脑,越发觉得首领喜怒莫测。
李令月冷然道:“现在也还不算太晚。”
气氛陡然一变,原本哄笑‘私’语的魔‘门’众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耳中只能听到噼噼啪啪火把燃烧的声音,以及夜风低低的呜鸣。几百道目光带着轻蔑,带着恶意,带着杀气,毫不容情地向李令月身上刺去。静虚老尼打个寒战:她只觉得这可怕的目光,几乎能把小‘女’孩的身躯看得融化。
她再看向贺兰敏之,这俊美而轻浮的贵公子此刻神情冷肃,黑嗔嗔的眼中聚起两点‘精’芒,让人一看进去,便陡然生出魔魅与昏眩之感。
巨大的恐惧涌上她的心头。她想张口念声佛号,巨大的‘精’神压力却迫得她难以发声。
宛若阳光刺破黑暗,漫天剑气从令月手中‘色’空剑‘激’‘射’而出。贺兰敏之身形如鬼魅,在空中生生一个横挪,巧妙地避开宛如雨点一般的剑芒。他向李令月疾冲过来,朝她‘胸’口拍出一掌,巨大的气旋登时‘激’得她衣袂发丝一齐翻飞。只有少数魔‘门’顶尖高手才能看出,贺兰敏之竟是借势化劲,将李令月剑气带来的冲击化为攻击的掌风劲力。
李令月不言不动,缓缓收剑在空中画出一个半圆,剑气与掌风相撞,在离她三尺处便湮灭无形。她抬剑刺向贺兰敏之面‘门’,贺兰敏之低低地笑,笑容如此妖魅:“好孩子,你是斗不过我的。”他直接伸手去抓她剑锋,手指与剑身相触,竟有金石之音。
李令月扬眉:“何以见得?”
金石之声不绝于耳,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人竟已‘交’手五六十招。李令月战意大起,心知此人的内力、速度、耐心、战斗天赋乃至临敌经验,都属当世罕见,与现在的自己也不相上下,算是非常难得的好对手,只是不知他未来是否还有进展的空间……
“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不是我的敌手。若是有必胜的把握,你会慌慌张张抢着出剑么?不,你会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等我出招……”贺兰敏之用话‘激’她,“其实这也怪不得你。你不过是个小‘女’孩子,身量都未长成,怎能和大男人比拼武力?只是师妃暄可笑,为了救自己的老情人,竟连自家未成年的小徒儿也派出来送死?”
李令月毫不动容,她与贺兰敏之相隔逾尺,贺兰敏之掌风如织、往来如梭,让人难以窥破他掌风中的任何弱点。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疾如电光的剑法缓了下来,在这数尺的距离内,‘色’空剑竟生出数种变化,忽然迟滞如重铁,忽然飘逸如柳絮,一下子打‘乱’了贺兰敏之的章法。
贺兰敏之收起笑容专心应对,数百名魔‘门’弟子鸦雀无声,怔怔看着这一奇景:如今的魔‘门’第一高手,竟被一个小‘女’孩占了上风。
贺兰敏之数次想要反攻,却被李令月的剑法封住了攻势。
静虚的师妹悄声问她:“《剑典》中所载剑法,便是如此厉害吗?令月仙子还不到十岁,就能用此剑法大破魔‘门’妖邪,实在神奇。”正在喝彩的内卫们纷纷把目光移过来:这小公主如此厉害,他们也是羡慕有之,好奇更有之啊。
“这……”静虚缓缓摇头,‘迷’惘道,“仙子的内功正是静斋的正宗内功,然而她所使剑法,较之师斋主的剑法,却又好似多出了某种奇妙的变化,贫尼从未见过……”
李令月当‘胸’一剑被贺兰敏之险险避开,他凝视着令月,忽然温和一笑,近乎柔声地说:“好孩子,你这么认真,我也不能再敷衍了……”他全身的袍服忽然无风自动,黑发飞扬下,那张秀雅至极的脸庞俊美如天神,一双傲慢的眸子折‘射’出妖异的光彩。
对上这样的目光,令月竟也略微失神。
静虚骇然大呼:“仙子小心!”却惊异地看到,贺兰敏之极缓慢地踢出了一脚,他的速度是这样慢,以至于造成一种错觉:三岁小孩也能轻易避开。
令月变了脸‘色’,向后疾退,手中剑光‘交’织成一道光幕,贺兰敏之那慢的不能再慢的一脚,却转瞬融入她的剑光之中。这时他的“快”,已近神魔。
至此,战局全然翻转。
内卫和尼姑们固然屏住了呼吸,数百名魔‘门’弟子却也脸‘色’苍白神情严峻。贺兰敏之所使的这种功法,他们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不过如常出掌、踢‘腿’,然而那种狂飙的力量却足以摧毁一切,他劲力所及之处,梅‘花’瓣如雨飘零。
而太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