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我师父。”贺兰敏之截口道,瞧着杨凌霜震惊的神色,他又重复一遍,“我杀了我师父。这世上已无灭情道,我那一百七十一名嫡传的师兄师弟、师叔师侄们都已死了,其余外门弟子正在清扫。到底是师父厉害,我虽然修得道心种魔大法,仍险些被他一指截断督脉。”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脊柱,杨凌霜想着这贵公子从此瘫痪的后果,一时冷汗淋漓。
她皱眉道:“难怪魏国夫人遇险,您竟不在家。我听说芬芳殿有人偷偷出去报讯求援,但还没出后宫就全部被人解决,以至于误了大事。”
贺兰敏之长叹一声:“其实就算我在家,皇后要杀敏月我也是鞭长莫及,你也看到了,皇后一壶毒酒灌下去,谁都无力回天,哪怕近在咫尺的圣人、公主都没办法。”他口中虽这样说着,眼神却越来越阴郁,“只是……前脚派我出门杀人,为她扫清障碍;后脚就杀我亲妹妹,她武曌也太卑鄙无耻,当真以为我是软面团、任她揉搓吗?”
杨凌霜怔道:“您……您打算怎么做?”
武后神功盖世,又身处宫禁之中,轻易动她不得,唯有拿她所爱之人下手。皇帝李治不可能。太子李弘与武后早已势如水火,其余三位皇子倒是可以下手,只是武后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杀了他们的效果估计跟宰只鸡差不多。说来说去,其实太平公主是最好的对象。
不用杀她,只要废了她的武功,毁了她的幸福世界,能让武后痛悔难当。贺兰敏之眼神渐渐冷厉。是的,徐书颐是最好的下手目标,武后对她爱若珍宝,她又愚蠢天真。等婠婠死了,他还会去找徐子陵,这也是武后的心头“圣地”呢!
“您到底打算做什么?”杨凌霜得不到回答,心头渐渐不安,“令月公主说您前日真气走岔,如今筋络逆行,心魔已成,一个不好就会……”
“就会怎样?”贺兰敏之睨视她,眼神亮如刀锋,“哈哈,就会种下大患?就会神智失常?我怕什么?做好人有什么好下场吗?我告诉你,没有!再说,魔门的邪帝有几个是正常的,向雨田正常吗?石之轩正常吗?再多一个我也没什么。这黑暗的世道,疯子狂人活得好得很,正常人反而活不下去,哈!”
杨凌霜脸色发白,怒道:“你要是这么胡来,那我不得不请令月公主擒你上静斋了,那样至少你还能多活几天。”她平时一味柔弱顺从,此时真发作起来,反而有了几分唐代贵女的恣意大胆。
贺兰敏之一呆:“擒我上静斋?她还有这本事?”
“令月公主是人中龙凤,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且她又有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师门。”杨凌霜意味深长地说,“如果说您以后会有一个对手,我认为那个人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公主殿下。”
“呵。”贺兰敏之支额,也不知被杨凌霜哪句话逗乐,竟闷闷地笑了起来,“傻孩子,以后的对手?我未必有以后啊。灭情道、天莲宗……你以为下一个是谁?”
“下一个?阴癸派肯定不是。”杨凌霜皱眉思索,“圣门两派六道,阴癸派、花间派、灭情道、补天阁、天莲宗、魔相宗、真传道、邪极道……下一个难道是,花间派?”
“聪明。”
“您要去杀‘多情公子’侯希白?”杨凌霜捂嘴也没能止住自己脱口而出的低呼。
“不是我,是包括我在内的阴癸派很多人。”贺兰敏之冷冷说,“婠婠等不及了,她怕自己看不到。”
杨凌霜震惊万分:“她怎么会去杀侯希白?慈航静斋……”她突然住口,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静斋当然不同意。你要记着。”贺兰敏之眼神复杂,神气却极冷峻。“你要记着,跟着李令月之后,你就只认她为主。她是慈航静斋的人,你就只能向着慈航静斋了!明白了?”
“嗯。我知道。”杨凌霜低低说。
“你不知道。”贺兰敏之摇头,目光缓缓挪向殿外。上阳宫是如此的恢弘和富丽,这里的宫殿楼台如同神仙宫邸一般。大唐唯一的嫡公主居住的玉京殿又别有不同,这里的布置格外简洁优美,富含道之真意外繁丽,奇花异卉几乎成为花林、花海;这里的女孩子格外漂亮,言笑都不避忌,昭显着受宠公主所居宫室才有的气象;这里的音乐隐隐不绝,不是时下最流行的丝竹管弦之声,反而有神仙风度。在这里生活,不仅仅是舒适和轻松,更能体会到生活的美妙和青春的光彩。
但这里就是世外清净地吗?当然不是。景观可以变,宫室可以改,唯有人心不会变,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就有阴谋和算计。
“这个皇宫和这个洛阳城,本来都只有魔门的势力,如今却因为李令月的关系又添入了静斋的力量。就好比一方满是黑子的棋盘,突然在腹地放入了一颗白子一样。”贺兰敏之说,“所以你要注意甄别,弄清楚自己的立场。以后你是李令月的喉舌,你能用的人,只能是静斋的人。”
杨凌霜乖乖点头:“是。”
“不仅如此。你知道,李令月为什么用你?”
“她……她同情我。”杨凌霜有点难堪,但仍然说,“她觉得在整个事件中,太子有补偿,杨家有补偿,只有我倒了霉又没人管,很不公平。所以她自己来补偿我。”
“嗯。”贺兰敏之点头,竟似有些惆怅,“她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能力格外出众的话,是一定活不长的。”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