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愈来愈阴沉。

“你胡说什么?”平阳公主走出来,为自己的母亲张目,“一派胡言!你有什么证据敢说是皇后拿走的?她是一国之母,何须做这种事!”

阳泉公主冷笑:“这件事情本来天知地知,是王皇后的宫女事后说漏了嘴——是,我没有任何证据,但现在郅都已经要被押回京中了,此事一问郅都便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郅都到死之前总不会还要撒谎吧?而到了那时候,若证实我说的是谎话,再治我一个污蔑皇后的罪名也不迟!”

皇帝听着,轻轻咳嗽,王皇后早吓得跪在地上不住辩驳:“皇上,太后,臣妾绝不敢做这样的事!刘荣他也是臣妾的儿子——”

“我们没有你这样的母后!”阳泉公主响亮地说,“刘荣哥哥给太后写信前,为表恭敬,先用自己的里衣做布帛写了一份草稿,然后才誊抄上绢帛。他在中尉署中自杀之后,我们检查他的尸身,才发现了这封信的底稿。”

她从袖中取出一筒卷起的衣服,内监将它呈递给太后,太后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上面的字迹,而后递给皇帝:“你读!”

皇帝用嘶哑的声音念:“皇太后启,孙儿刘荣敬禀呈情,孙儿自知罪莫已甚——”

窦太后听着这字字血泪的遗书,早已不见光明的双目中竟流下两行眼泪。

阳泉公主说:“我们没有你这样的母后,你数次暗害刘荣哥哥,只是山长水远,才一时无能为力,后来果然让你得了手!”她膝行上前,抱住皇帝的腿哭道,“父皇,当年让她害死了母亲,还不够吗?莫非要让她把我们一家赶尽杀绝?”

皇帝宠爱栗夫人几十年,宠出她那样骄狂的脾气——

他脸色一变,问道:“什么?”

阳泉公主说:“当年您问母亲,若有朝一日您去了,母亲会不会善待其他皇子公主,母亲一时跟您赌气,就说不会,因为这个她被打入了冷宫,结果后来刘荣哥哥被废,王美人就带着鸩酒去冷宫见我母亲,并且逼死了她……”她说着,哀声痛哭。

窦太后大怒:“王娡!就算被打入冷宫,栗姬也还是夫人之位,何时轮到你来毒杀她!”

王皇后跪在地上,苦苦分辩:“臣妾绝没有这么做,臣妾也不知阳泉公主为何冤枉于我,陛下啊……”

馆陶长公主悄悄在窦太后耳边说了几句话,窦太后沉默片刻,道:“不错,今日你们姐妹好不容易团聚,而且又是阿娇新婚,不能为这些事情败坏了兴致。阿娇,彻儿,你们带着公主们前去桂宫坐坐。这里的事情自然有我和陛下理会。”

众人早听八卦听得心惊胆战,听到这话赶紧退了出来武家栋梁。馆陶长公主最会活跃气氛,带着一众公主贵妇们去桂宫中开宴赏梅,饮酒行令。刘彻自然是坐不住的,早早的就退席了。

到下午众人散了,馆陶长公主才不安地问阿娇:“王皇后不会被废吧?”

“怎么会。”阿娇握着金杯把玩,轻描淡写地说,“刘彻都十五岁了,难道陛下还有这个心力再培养一位太子?先有太子,后有皇后,如今太子地位稳固,皇后自然也能继续做下去。”

“不管怎么说,对你没影响就好。”馆陶长公主舒口气,踱几步,忽而感慨,“王娡还真是深藏不露,我都没想到她还能有这个魄力和狠心,看她在我面前多么精乖温顺?居然一转眼就毒杀栗姬、暗害废太子……这简直就是一匹豺狼啊……”

阿娇不语,王皇后算得了什么?她儿子才是真正豺狼之心,翻脸不认人的那种。

馆陶长公主喃喃:“阳泉那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有心机了?居然把人证物证找得这么齐全……她背后的人是谁?难道说是刘德?他平时一副死读书的样子,没想到这么有心眼儿……”

阿娇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怎么可能是别人,在这个宫廷里,有那个时间、功夫、力量去收买冷宫的宫女,买通王皇后的侍女,伪造出刘荣遗书的人,只有她,冷眼旁观的堂邑翁主。

后宫是王皇后地盘,她经营近十年,如同蜘蛛精一样密密网罗住各方势力。桂宫上下更是充斥着她的眼线,阿娇做了太子妃,就等于被捏进她手里。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存活。她还想过两年安逸日子呢。

很快王皇后的处置就下来了,她被幽禁,短期内无法出宫,宫务由程夫人和贾夫人代理。

那天晚上刘彻在她书房里叹息:“母后怎么会这么做……她竟然间接害死了荣哥哥……”

阿娇抚琴,清心正意,妙音无双。她专注,并不理会刘彻,毫无做解语花的意愿。

刘彻凝视她孤傲的身影,忽而轻轻叹息:“只有你是不会变的吧,阿娇。”

阿娇暼了他一眼,不动声色。

你应该知道阿娇和其他宫妃的区别:她们因你的宠爱而绽放,阿娇凭自身的资本而存活。

确实,她是靠家世。她不过比其他女子幸运,这世上没有谁比谁高贵。

但是你知道,她们肯定不一样。

刘彻终究无趣,走出阿娇的凝晖殿,桂宫里虽然暂时没有良娣充媛,却一样香花处处,阿娇冷漠孤守长夜,刘彻身旁有兰舟,有郑女,有丹姬,有一百样一千样的姹紫嫣红。

就像阿娇曾经写下的两句话一样: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这边走,那边走,莫厌金杯酒!

这样恣意而快活,才叫人生。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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