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一身酒气,淡紫色的眸子泛着迷蒙之色,且是多了几分的嘲弄之感看了一眼前这依旧翩然公子模样的曲水寒。心下嘲弄,瞧啊,曲水寒还是这般的样子,可他呢,他却是成了什么样啊。连着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是护不住,他又算是什么男人!
可他又是闭了眼皮,仿佛这般就又是可以回到那场梦,那场没有任何遗憾了的梦。梦里他,是多般幸福。在了梦里,不知身是客。
“怎的,尊主不想知晓当年究竟是怎的回事?”曲水寒不缓不慢的说着,瞧见着墨染这般颓然样子,多了几分的嗤笑,然后就是和着墨染一同席地而坐在了大漠的黄沙处。大漠一片苍茫,倒是总会给这人一种辽阔之感,可这辽阔之后便是弥漫着孤寂。
“不需要了。人都是没了,知道这些还有何用。”墨染说着,眼皮也未曾抬起,只是有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烈酒沿着领口入了身子中,一片黏腻。可墨染已经无暇顾忌了,向来都是最为注重礼节和洁净的他如今只是觉得这样是无尽的爽快。酒,让人神志不清,他也没有料到会有一日,他最谢之不敏的东西却是最后赖以为生的唯一。
酒,还真的是一个好东西的。
“尊主倒是念得明白。情爱,才是这世上最为无用之事呢。”曲水寒说着,嘴角扯了笑,温和的眸子流转着华光。风轻抚衣袂翻飞,曲水寒之事淡然的笑着,如羽化之仙。可有人可以看得透,就亦是有人看不透的。大抵就是那些看得透的可以活得越发恣意快活几分的吧。
“你来寻我,何事?”墨染忽的抬了眼,睁开就是极为耀目的深紫色眸子,更是多了几分的邪佞之气。他用手将嘴角的酒渍拭去,冷声的问着曲水寒。可眼睛却并未瞧着他,只是看着天空中飘荡着的那没有几片的云,无处可依的随风飘荡。
“你成魔了。”曲水寒笑着对墨染说着,目光温和,眼底却是一片冰寒。他这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件世上所有人都是知晓了的事实。一件,似乎是可以要了墨染命的事实。
“天机门那帮人,向来都不是闲着的。除了这天下所有的魔头可正是他们使命的。”曲水寒依旧笑着,温和的眉眼却是让人生寒。说着这话的语气也依旧是不急不缓,仿佛这不过是说着,今日吃了桂花糕一般的轻松雅致。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墨染说着,竟是有了几分潇洒而去的意味,可天机门是否放过他,也正是他不放在心上的。天机门,他倒是从未将他们放在心上过。不过是几个自以为是的老匹夫罢了,还能成什么事儿。
天机门的人,向来都是爱惜羽毛的,况且他这次成魔搞出了这般大的动静,早就已经入了他们的眼,自然是要扯了他来耀武扬威的。若说这世上杀人最多的门派,倒不是他那人人唾弃了的泣血,倒是这世上人人尊为神明了的天机门。每日去琢磨着如何修仙的门派,身上却是染着杀孽。倒是这天机门数百年不曾再有成神之人是否就是为着这般就不得而知了。
仗着正道除却了一切对着自己有着分毫威胁的门派,剑上染得血,怕是已经凝成一堵墙面了的。偏生还是挂着消弭魔道的旗子,竟还是得了那些愚昧之人的推崇,尊重。倒是可笑得很。
正道啊,面儿上罢了,还是那风一吹就是可以乱了的沙面儿上的。
世上啊,到底什么是正道而什么又是魔道,倒还未可知呢。天机门这般快的去铲除异己,倒是让人疑心了的。为了修道而不择手段,却仍旧是大陆的第一正派,倒是十分好笑的了。
君泠璃也的确是为着天机门多挣了几分门面的,只是他成神之事极为隐秘,连着天机门中的人知晓的都不甚多,更也就谈不上让这所有人都是知晓的了。
如今这挣了门面的事儿,就倒是落到了他墨染的身上了。
要是可以取了他这魔头,那这天机门在人心中的恭敬程度亦是要多上去几分的。
也是不易,将他成魔的消息散了出去,引得万民恐慌,这些天机门的人再是如救世之主一般随天而落,拯救了众生于危难之中,倒是一处好戏的呢。不巧的是,他却正是这戏中人。
曲水寒见着墨染这般的样子,眸底幽深。
墨染成了魔,他的术法到底是如何的深沉,是任何人都不可去估计了的。天机门那帮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莫说是墨染,他也是不曾放在了心中了的。
只是,不知了墨染的术法底细,倒是叫他下一步的棋,不知要如何去走了的。罢了,那就换了一种法子便是,总是会有着一法子,叫他赢了这用命下了的棋。
想的明白了这些事儿,如今再是见着这苍茫之景,曲水寒心底倒是多了几分澄澈。
江湖风景,各有千秋。而这苍茫大漠便是罕有人至的,可也就是因的罕有人至,才是这风景最为迷人的地方。见得人多了,人的心也就不复之前的澄澈了。远离繁华和人,有时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的了。
一直向往着闲云野鹤生计的他,是什么时分被牵扯回到了这世俗中来的呢。
或许就是那一次的见面,让人心生了动摇吧。人之所以是人,或许就是因的那一个情字,那他曾经弃如敝履的字,如今却是深深烙印在骨子中的。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佳人,难再得。
人,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