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猛地站起:“抄家伙!”
院子里立刻忙碌起来,少年们经过许久的训练已经很有素质了,穿甲挂刀一气呵成,战马都是备好鞍子的,片刻功夫一支马队就从王家大院里拉出来了。
“怎么早没发现?”元封边走边问。
“这伙人应该是分批来的,三五个一群,到了咱们堡子附近才集结起来,所以各处哨卡都没发现。”王小尕答道。
元封沉着脸不说话,心中暗想哨探的素质还需加强,否则等敌人到了跟前才发现,还有什么用处。
来到堡门口,堡门已经紧闭,镇上的壮丁也集结起来了,拿着长矛在堡门后面乱哄哄的列队,汉子们嘴里都骂骂咧咧,说哪家的马贼这么不开眼,居然来找十八里堡的麻烦,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对方只是在三里外集结,并没有进攻的意思,元封登上城楼望去,影影绰绰看见对面百十号人队伍倒也严整,看起来不像是在外面找的马贼,而像是豢养的家丁,既然敌不动,我也不动,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们怎么打算,片刻之后,那伙人里奔出两骑朝这边来了。
“开门。”元封道,距离甚远,不怕对方趁机抢门,而且这这个架势,他们像是打算先礼后兵的,果然,那两骑进来之后,直接点名让元封出来说话。
元封站在城楼上道:“元封在此,二位有什么指教?”
来人里一人是原先那驼队的领队,还有一个面生的中年人,看见元封如此年轻,不禁有些怀疑,领队对他点点头,表示这就是正主,中年人在抱拳道:“在下尉迟家甲房四掌柜韩世河,见过元班头。”
元封道:“四掌柜是来送茶马券的吧,你们那么多骆驼那么多砖茶,堆在我们堡子里可是不小的花费啊,再晚些就要收保管费了。”
四掌柜淡淡一笑:“些许货物牲口,何足挂齿,在下前来只是想和元班头交个朋友,我们尉迟家走这条道也有百十年光景了,能保得百年平安,一来靠的是自家的实力,二来靠的是朋友的帮衬,若是元班头答允,以后你就是我尉迟家的客人,不管是去兰州还是长安,都有人管吃管住,这里有一千两的银票,就当给各位的辛苦钱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晃了晃,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给面子了,你截人家的货物,人家认了,还打算和你交朋友,作为称霸一方的尉迟家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仁至义尽,再不就坡下驴未免有点太托大了。
可是元封偏偏就不买账,他说道:“朋友自然是要交的,可是这茶马券也是不可少的,在下奉的是知县大人的命令,执行的是朝廷的法度,怎敢徇私舞弊,韩掌柜的银票还是收起来的好。”
韩世河暗骂一声不识抬举,讪讪的将银票收起道:“这里没有外人,咱们不妨把话敞开了说,茶马券这东西是朝廷定下来盘削生意人的规矩,朝廷法度早就崩坏,你让我们去哪里寻什么茶马券。”
元封道:“此言差矣,韩掌柜可以不把朝廷律法当回事,我们公门中人却是不敢,再者说,这茶马券也不是无处可寻啊,碰巧我们堡子里就有人去兰州府弄来一些茶马券,可以便宜卖给你们,一千五百担砖茶,正好一百五十张券,凑个整数就收你们一千五百两吧。”
砖茶这种东西,成本极其低廉,在四川湖广江浙等地就是等同与废品的价格,各种下脚料、茶叶梗之类的东西压成的砖头状物品而已,可是运到西域就能卖上天价,一担茶叶的收货价不过一吊钱而已,运到凉州就能卖到十两银子,运到更远的哈密、伊犁就是二十两甚至三十两银子,十担茶叶能换一匹好马,是公认的行情价,而一匹西域良马的价格在兰州府能卖到一百五十两以上,在中原还会更高,再不济也能有二百两以上的收入。
所以这茶马买卖绝对属于暴利行业,朝廷设立茶马券,一担砖茶收一两银子的税,不算很重,元封开出的价格也是很公平的,绝没有漫天叫价。
但在四掌柜听来何止是漫天叫价,简直是拿把刀架在尉迟家的脖子上,每一担茶叶他们都要抽头,这样下去还了得,尉迟家的生意那么大,每年何止十万担砖茶往西域运输,这样算来岂不是要交给他们十万两银子?
一千五百两就能把这价值五万两白银的三百头骆驼和一千五百担砖茶拿回去,而且韩四掌柜怀里也有这么多的银票,但是他死也不会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既然对方毫无诚意的狮子大开口,那也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四掌柜闷哼一声:“行!元班头果然爽快,待我回去和兄弟们商量商量再说。”
元封知道这是准备开打了,便拱手道:“恕不远送。”
四掌柜回到队伍中,低声把会面的情形说了一遍,尉迟家众人便都恼了,这些人是丁字房豢养的刀客,常年受尉迟家的供养,一直没有出力的机会,如今怎能不群情激奋,不用四掌柜做什么战前动员,他们便嗷嗷叫着喊打喊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