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孩子都站在一旁傻呆呆的盯着那盆鸡肉,分明能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不消问,可怜的孩子恐怕过年也难吃上这样奢侈的菜肴,而这只鸡怕也是他们家唯一的家禽了。
元封和夏沁心沉默不语,汉子尴尬的笑笑,对哑姑喊了一嗓子,哑姑便过来将三个孩子赶到一边去了。
“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见笑了。”汉子道,端起小坛子给元封和夏沁心斟上了酒,又给自己面前两个小碗倒满,转身招呼哑姑:“孩他娘,你也来。”
哑姑红着脸走过来,两只手才围裙上绞着,找了个小板凳坐下。
“这酒不是烈酒,是自家酿的女儿红,本想等大丫头出嫁的时候用的,现在老家来人,拿出来喝了也值得。”汉子道。
元封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夏沁心却已经明白了一些,这汉子是一嘴扬州口音,绝对不可能是元封的老家人,那就只能是那个哑巴女人了,而且看她望向元封的眼神,如此饱含深情,如果不是骨肉至亲的话,也是初恋情人级别的。
“那年冬天,胡大叔带着哑姑流落到我们村,我哥嫂见他父女俩可怜便收留下来,胡大叔冻饿交加,一病不起,来年开春就去了,临死把哑姑托付给我家,后来哥嫂也走了,就剩下我和哑姑,还有三个孩子相依为命。”
很平淡,很简单的故事,汉子两三句话就将哑姑的来历讲清楚了,但是简单的话语里包含了无尽的故事,其间的辛酸艰苦,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
命苦的人不喜欢将自己的伤疤展示给别人看,因为他们的生活已经很苦,那些痛苦的回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谁也不想再去回忆。
元封很理解。
元封举起酒碗:“大哥,谢谢你。”
汉子也举起碗,啥也不说了,两个男人碰了碗,一饮而尽。
……
这顿饭,大家吃的都很少,每个人心里都埋藏着事情,那盘鸡肉更是没人动筷子,这倒是便宜了三个孩子和那只大黄狗,他们吃的欢天喜地,幼稚天真的孩子,又怎么能理解大人的心事。
天黑了,该睡觉了。
此前大家已经在酒桌上进行了介绍,本地归扬州府真州县管辖,汉子叫王怀忠,这个村子叫月塘村,全村人都是当地谢员外家的佃户。
元封也报了自己的名字,介绍夏沁心的时候比较犯难,只能说是自己的朋友,姓夏。
既然不是媳妇,那就不能在一起睡了,王家的房子实在狭小,只能让两个女人和小孩睡在房里,两个男人睡在院子里。
好像是知道元封没吃饱一样,临睡的时候,哑姑塞了一个热呼呼的东西给他,低头一看,是个灶台里烤熟的苞谷。
这一瞬间,彷佛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寒风呼啸的夜晚,十八里堡胡瘸子马肉铺里,刚刚失去至亲的十五岁少年被胡瘸子赶到马棚里去睡觉,在草铺下\现哑姑藏的热红薯。
时光荏苒,旧人依然在,但是沧海已经成了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