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超根本就连追出去的打算都是没有,他的任务就是守住这大散关。担惊受怕了大半天的他,此刻正呵呵笑着坐在了关墙上,他那把老骨头,实在是受不了这大半天的惊吓了。
看着刚刚与自己道别的沈少奕消失在雨夜里的身影,李汉超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往后真的要靠这些年轻人了。他已经决定了,等西北战事一停,他就告老还乡,过一过闲散的日子。
五千禁军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只是大散关的守军伤亡了将近一半,禁军便只能先行留下了。沈少奕急匆匆的赶路,直接向着凤关而去,他不知道此刻的凤关是否还在大战,但显然很有可能,就像是吐蕃人进攻大散关一样,雨夜都是不停不休。
胯下的马儿喘着粗气,沈少奕终于听到了喊杀声,果然不出所料,李克睿也是不眠不休的进攻着凤关。
现在应该是凌晨了吧?李克睿真是锲而不舍啊!他这是着急了吗?他在急什么?对了,自己这一路上,见到了关中平原的占城稻已经抽穗了,这才引进两三年,关中平原已经大量的种了起来,李克睿的用意,显然就是这些占城稻了。
谁都知道大宋缺钱缺粮,但实际上最缺的就是粮食了,一旦关中平原的占城稻有了收成,便可以缓解边军的缺粮困境,大宋只要站稳了脚跟,很快便会开始反击了。
凤关的背后,沿着官道搭建着一个个的帐篷,这便是杨业的军营了,凤关其实就像是一个石头砌起来的大平台,杨业哪里有时间去建房子呢?
“前面是谁?赶紧停下!”
马蹄声惊动了军营的哨卡,大声呼喝中,沈少奕慢慢的降下了马速,停在了军营前不远处。
“在下沈少奕!”
“啊!是驸马爷来了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有些昏暗的气死风灯挂在一边,一个壮汉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小跑着就过来了,“杨七已经让人来传话了,说是驸马爷您来了。我家将军说,驸马爷晚上肯定会来凤关的,叫某在此等候!”
沈少奕笑了,杨业能让项冲在这里等自己,那表明了凤关无碍,否则项冲也不可能一脸的轻松了,“你倒是清闲!”
“这驸马爷您就不知道了!”知道沈少奕此来,肯定是要去见杨业的,项冲便让人牵走了沈少奕的马,自己陪着沈少奕朝前走去,边走边说话,“我们这些家伙,都是轮着上的。今晚是听说驸马爷您要来,某才讨了这个差事,前来迎接驸马爷的。谁让这些人里,某是最早认识驸马爷的呢!”
项冲显得有些得意,似乎先认识沈少奕便也成了一种资本了。沈少奕心里倒是有些怀疑平时这些家伙没事闲聊时,项冲是不是总把这个挂在嘴上的。
“战事如何?”
“只要有了空暇时间,我家将军便让人不断的加高凤关,如今的凤关已经足足有三丈高了,李克睿哪里攻得进来。只不过,李克睿还是打死都不退兵,我家将军说,他是想要来抢粮的。”
这一点倒是和沈少奕的看法相同,沈少奕点了点头,听着项冲继续说下去。
“现在是晚上,若是白天,你便可以看到这渭水已经变成了一条血河了。”项冲的语气似乎也沉重了起来,“从建起凤关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党项人死伤无数,可是我们的兄弟也是一样。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倒下,某不知道有多心痛。”
沈少奕当然也心痛,战争就意味着死亡,这场大战,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了。沈少奕有时候会想念另一个世界的和平,他至今仍然不解,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总喜欢打打杀杀的,就不肯好好的过日子吗?
这一点他也问过先生,却是曾倩给他解答了,所有的战争,无非就是争夺资源。人都是有劣根性的,总看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而中原王朝,历来都是繁华世界,又有哪个异族会没有觊觎之心呢?
入主中原,成了许多异族的念想,凡数千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哪怕是一千年以后,也还有人贼心不死。
喊杀声依然在继续着,有箭雨在雨中从空中落下,就要登上凤关了,项冲递给了沈少奕一张盾牌,是用来挡流矢的。沈少奕接过,斜斜的挡在身前,他武功高强,自是可以听声辩位,但也不会拒绝了项冲的好意。
从不平整的石阶拾级而上,战争的残酷扑面而来,浓烈的血腥味直往鼻孔里面钻,让沈少奕不禁皱眉。项冲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若无其事的朝前走着,甚至是一直利箭射在他手上的盾牌上时,他也懒得去看一眼掉在地上的箭矢。
无数人在不断的来来去去,运送着弓箭、刀枪,甚至是小小的石块,这些石块也是利器,居高临下的砸落下去,造成的伤亡一点也不亚于弓箭。况且,弓箭也有消耗完的时候,这大山上,石头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从这也能够看得出这场大战的惨烈了,堂堂的大宋禁军,都需要用石块来当作武器了。
不断的有伤员被人扶着从沈少奕的身边经过,这些铁的汉子,即使是受伤了,沈少奕也没有听到他们喊疼。也许是这场大战已经让他们麻木了,些许小伤,不过是战后的谈资罢了。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回去呢?
雨似乎停了,没有了那刷刷的落雨声,却让喊杀声更加的清晰了,震耳欲聋。箭雨也密集了起来了,沈少奕已经能看见站在关墙后面的那些将士了,一手拿着盾牌,抵御着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