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颜忽都回去的时候,伯颜忽都正让图亚寻普颜忽都进早餐。

坤德殿的早餐不像兴圣宫那样“高楼一席酒,贫家半月粮”,简单到只有马/奶/和小香米粥,马/奶/也不是兴圣宫搅拌万次的黑马□□,而是酸不溜秋难以下口的白马/奶,不过普颜忽都已经习惯了,像今天这般餐桌上有黑马/奶、春盘面,羊肉粥,牛奶烧饼,就是过节也不会有。

昨日吉雅没了,坤德殿里的人都没什么胃口,这一顿显然是特地给普颜忽都准备的送别宴了。

离别的早餐,再丰盛也掩盖不住伤感。

伯颜忽都说:“路途遥远,你得吃饱一点。”

普颜忽都吃着吃着,发现伯颜忽都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角盈盈有泪,问道:“怎地又哭了?昨夜哭了半宿,眼睛还肿着,又哭。”

伯颜忽都摸了摸普颜忽都的脸颊:“没事,姐姐就是舍不得你。”

普颜忽都亲昵地靠过去:“我一定努力学,争取早点回来。莫哭了,再哭我又要哭了。”

皇后的眼泪却收不住,扑啦啦地掉下来,一改往常端庄,俯下身紧紧抱住她。普颜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弄的有些慌张,伯颜忽都如此难分难舍,好像她一去不复返了!

用过早餐,伯颜忽都拿出银鼠皮袄要普颜忽都带走,普颜忽都道“都开春了,不用穿皮袄。而且这是姐姐过冬用的,大都天寒地冻,统共这么一件外出皮袄,我带出去了,你到了冬天穿什么呢?”

伯颜忽都说 :“我不出殿门,不会冷。你拿着,总会用的到。”又拔下头上的发簪递到普颜忽都手里“这白玉簪子是卜答失里太皇太后赐的,也是弘吉剌察必皇后遗物,你好好保存就当堂姐一直陪伴着你!”

普颜忽都虽年纪小,却已明白这是要长长久久地送她出宫,否则素来节俭的她,怎会将这唯一一件像样的首饰送给她,普颜忽都心里不禁泛出一股生离死别的感受,扑到她怀里,哭道“你不要我了么?”

伯颜忽都万分不舍,忍住酸痛,道“你是姐姐唯一的安慰,姐姐怎会不要你?只是,姐姐一个人陷在这里就够了。你这么小,趁早出宫,还能好好生活,享受一个平常女孩该有的快乐!姐姐希望你永不再回来。”

普颜忽都抱得更紧,怆然痛哭,抽噎之际,图亚来报:“丞相府马车到了千步廊。”

伯颜忽都收起眼泪,叫图亚送普颜忽都出去,自己整了整衣冠,端正地坐在正殿榻上,如同一具不会悲伤的枯木,对普颜忽都一步三回头的深深依恋视若无睹。

要保住后位,必须快速掩藏哀伤!皇上忘记了她,可奇皇后不会忘记。树欲静而风不止,行差踏错一步就死无葬身之地。

北方地界奇皇后犬牙交错,把她送往南方,送到奇皇后手伸不到的地方。

脱脱和太师费尽心思把普颜忽都送往平江,一则为了安全,二则,是把最后的宝押在了普颜忽都身上,等着她长大成人,然后沿着老路---进宫为妃或为后,成为男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这是弘吉剌的荣耀,也是弘吉剌的悲哀。

大元建朝以来,已经有16位弘吉剌氏皇后,而她绝不是最后一位。

伯颜忽都坐直了身子,望着普颜忽都渐渐远去的身影,哀伤无限放大,终于把她击晕过去。

马车在千步廊接上普颜忽都,到东华门,普颜忽都回望了一眼远处恢弘的大明殿和只露出尖端的坤德殿。自小生活的地方,除了堂姐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往东,出了丽正门,脱脱和托克托在朝晖之中默默等着她,身旁是一辆双驾马车,张冲握着七星剑站在马车旁,张冲后头有两位少女,穿着绿色窄袖衫的,腰间别着一把银质蒙古新月刀,年纪较大且身形健硕;另一位着鹅黄杉子,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正咬着手指好奇地东望西望。

“这就是义父常常提起的绿竹”脱脱指着挂着新月刀的女子道,“绿竹会武功,能保护你的安全。”

普颜忽都早就听过绿竹,她是脱脱收养的孤女,常年在外替脱脱办事,是脱脱最为得力和信任的助手。把绿竹调回来给她,可见义父对她的安危何等重视。

绿竹拱手向普颜忽都行了礼。

“这是绿绮。”

“小姐你长的真好看,你的皮肤像牛奶一样又白又细。”绿绮愣头愣脑地盯着普颜忽都。

绿绮还小,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她是从小养着的,值得信任。现阶段,信任才可靠,哪怕不会做事,只要培养培养总能有点用,找个年纪大的有心思的,保不准就投靠了那一伙人。

“张冲是平江人,熟悉路线,他负责送你们南下。”

张冲抱了抱拳,普颜忽都朝他点了点头,不经意望了一眼车轱辘,轻轻嘘出一口气。

脱脱交代了几句,对托克托说:“孩子就要走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托克托抱着普颜忽都,嗅着她头发里的奶香味,老泪纵横。

普颜忽都懂事地安慰他:“爹爹莫要难过,女儿此去乃江南富庶之地,风景秀丽文风昌盛,人们知书识礼,完全不必担忧女儿安全。倒是您和义父要小心,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您要提防小人向皇上进谗言。”一面说一面伸手替托克托拭眼泪。

一时难分难舍,却见日头已高,行路要紧。

普颜忽都上了车,脱脱道:“南边汉人多,取个汉名便宜行事。你乃弘吉剌氏,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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