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喘着粗气道:“朕,朕,没空。将他打发走。”
哈麻佯装害怕道:“托克托是脱脱最好的朋友,脱脱权势熏天,何人敢拦着?”
皇上一时泄了云雨,慢腾腾起来,嘟囔道:“刚打发了脱脱,又来一个太师。朕的头都被他们闹大了。”一面着了衣冠出来,见托克托怒目立着,殿内所有人都垂头丧气,想来已受到了训斥。
托克托谒叩道:“臣敢问皇上,脱脱有何罪名,何以革职?”
因阻止修炼和杀哈麻而罢了脱脱,说出去恐成天下人笑柄,皇上只得顺着哈麻捏造的,说脱脱拥军不报,有图谋不轨之心。
托克托理直气壮道:“拥军?敢问脱脱拥多少军?一百一千还是一万?皇上可抓到人证?可将那些军人一并治罪?”
“这……”皇上语塞,“这不是还在调查嘛。”
托克托抢道:“没有真凭实据,却罢了一位贤相,皇上英明,可别被小人钻了空子,借您的手报私仇。”托克托凌厉的眼神扫向哈麻,哈麻恼羞成怒:“托克托,你少含血喷人。”
托克托哼了一声,“我说是你了吗?你这么着急跳出来?”
哈麻气势汹汹,“少装蒜。谁不知道你和脱脱穿一条裤子?那些杀我家丁烧我别舍的兵崽子就是你女儿带过来的,我的腿也是被她所伤,脱脱图谋不轨,你也脱不了干系。”
“你是说我也图谋不轨?”
“你敢说你没有?”
哈麻本想惹得托克托出来为脱脱极力辩解,没想到托克托突然不作声,密室里令人难以捉摸的沉静,让哈麻有点发毛。
这个托克托在朝堂上也是一种奇特存在,说他没实权吧。可皇上却对他礼敬有加,挂着太师的名却从没听说他教过哪个皇帝,说很得圣眷吧,他又极少参朝议政,说的话皇上多半不乐意听,而皇上似乎怕见他。或许因为他是弘吉剌部驻大都代表,凭着孛儿只斤氏与弘吉剌氏裙带关系才有此殊荣吧。
其实皇上不亲近托克托不代表完全不信任他,当年惨烈的皇位争夺战中,是托克托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走单骑,将他从静江迎回大都,他才从朝不保夕的流放皇子摇身一变成九五之尊,即位后,他的婶母——太皇太后弘吉剌卜答失里专权,时时刻刻想要了他的命,托克托不惜与太皇太后翻脸,几次三番将他从生死边缘救回来。
后来,皇上勒杀了太皇太后,自以为事情做得隐秘,殊不知留下了把柄,托克托洞悉一切,挺身而出,将太皇太后之死归结到他看护不周上,自请降罪,为堵住悠悠众口,皇上无奈将他发配去平江。
上路之时,托克托正身染重病,这一去可谓凶多吉少,可他丝毫不曾犹豫,带病上路。
即便皇上已不似从前,即便托克托出了那样的事,到底还念一点患难真情,这一层哈麻哪里体会得到?
“够了,哈麻,到此为止。太师,朕还没让翰林院拟旨昭告天下,脱脱还是丞相,只是他多次忤逆,司天监又说相星犯帝座,朕便让他在家闭门思过,这丞相当与不当,还要看你们表现。就这样,你回去吧,春天到了,跑来跑去,该犯花粉症了。”
皇上说完,着宫人将托克托好生请回去,随即急急忙忙关上密室,照着司阍者屁股狠狠踢了两下:“连个门都看不住,要你何用?谁来朕都不见,关门,关门。”
厚重的门一关,外面的一切都隔绝开来。皇上早想明白了,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这点乐子么?活一时快活一时,等他飞升了,就再也不用见这些恼人的大臣,就连皇位也没甚可留恋的。
脱脱再能干,哪儿比得上怀里的美人招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