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一瞬间,暮珞柽急忙解开围裙,套上外套,朝着镜子随意抓了两下头发确认形象无误之后奔向地下停车场。
车子开出小区的时候他正好看见林清从路边的超市出来,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和一袋子东西,然后穿过马路走到附近的公交站,暮珞柽不知道a市的公交车几点始发,只感觉她好像双目失神僵直的站在路边良久,黑色的帽檐遮住她全部表情,好像下一秒就会栽倒在地上。
果然还是不能让人放心!暮珞柽微微感叹。
没过多久,她坐上了城市晨起的第一趟公交车,暮珞柽开车紧随其后,一路跟着公交车停停走走,终于在一小时后停在了a市南区的一家疗养院。
林清从这里下车,没有发现他的跟踪,步履艰难的走进疗养院。
暮珞柽正准备开车进去,却被门卫大爷一嗓子拦下。
大爷招招手,“小伙子,过来登记!”
暮珞柽没有下车,摇窗指了指林清远去的背影,“大爷,一起的。”
门卫大爷瞄他一眼,准备好登记册跟笔放在小窗口,“一起地她不坐你车?”
这大爷逻辑倒是通透,奈何暮珞柽更是随机应变的高手,只见他一脸无奈道:“闹情绪了,死活不坐我车。”
大爷双肘拄在窗台上审咄他,“你说你们认识,那我问问你,你说她叫啥名字?”
这是道送分题!
“林清!”暮珞柽无比笃定。
“胡说!”大爷啪的一声拍在在窗台上,“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啥时候有过这个名,没有事就赶紧走,挺俊俏个小伙子怎么张口闭口就是瞎话,不务正业!”
暮珞柽立刻嗅到其中蹊跷,从车上走下来,“你说她不叫林清?不可能,我是她的上司,她在公司填写的资料就是林清,如果不是,说明她没有如实上报,这样的员工应该开除。”
老大爷信以为真,怔了怔,略生怯意,“你真地是她上司?”
“她是速录师,专门负责公司高级会议,这份职业涉及公司机密,如果她的身份造假,公司会立刻将她开除。”
“呃……没造假,没造假。”大爷被惊出一身冷汗,“这孩子是我们院里职工看着长大地,绝对是个好孩子,只是她以前不叫这个名,叫林梦,你看姓都是一个姓,就是换了个名,绝对没造假。”
林梦!暮珞柽迟了迟,“是这样大爷,林清从没跟公司提过她有家人住在疗养院,我想上去看看,如果情况属实,我可以代她向公司申请一项福利,以便减轻生活负担。”
“哎!”老大爷感慨颇多,“公司倒是好公司,你要上去就上去吧!三零六,三楼左手边直走到头,就一条,看过之后别瞎说,影响不好。”
暮珞柽颔了颔首,“明白。”
林清顺着楼梯向上,塑料口袋随着她艰涩的脚步哗哗作响,三楼转角处已经传来嘶吼,她听得心神发怵,这世上恐怕不会有比这更加难熬的声音,高中那两年,母亲疯狂的咒骂、惨叫与嘶吼充斥了她整个青春期,而她就像被野兽囚禁起来的孩子,孤独惊恐并且无能为力。
她淡定的停在病房门口,空旷的走廊尽头,她像一个孤独的战士,透过房间门上的玻璃窗朝里望去,其实妈妈不发病的时候是很安静的,只是呆呆望着窗外不理任何人,可是只要想起父亲上吊自杀的画面就会变得疯狂,打自己骂自己甚至是打她骂她,那炼狱般的两年,她就如现在一般看着母亲被一帮护士医生按在床上注射镇静剂,而她只能捂嘴缩在墙边瑟瑟发抖。左手食指骨节被她咬的生疼,她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人压在病床上,就像挣脱不开的困兽一般毫无尊严可言,她好似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从无数个惊心动魄的黑夜传来,接着任由自己咣当一声坠到地上,就像那无数个狰狞的夜恐惧与绝望将她包无保留的侵蚀,她害怕的捂住嘴巴,缩在墙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哭不出声音吧!因为不敢哭出声音,害怕短暂的宁静过后又是母亲疯狂的嘶吼,害怕她哭泣的声音会刺激母亲,于是每天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这种孤寂绝望的感觉快要让她窒息。
她好累啊!
“小梦别怕,你妈妈刚刚睡着,进去看看她吧!”一位护工从里面出来安抚的抚着她的肩。
那是王阿姨,妈妈入院的时候她还很年轻,刚刚分配过来照顾妈妈,那时自己还很小,刚刚十六岁,家里的房子抵押给梁叔无处可去,不能挤在打工的店里的时候就睡在医院的水泥地上,高二学期末,自己转到了a市六高,因为交不起海蓝高中昂贵的学费,也是因为可悲的自尊心无法面对昔日挥金如土的同学。可讽刺的是六高的学费她依然负担不起,王阿姨知道后在疗养院举办了一次募捐,将她和妈妈的故事每个病房讲一遍,她就跟在王阿姨身后,低着头,朝每个病房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鞠躬感谢,就是那一天,她可怜的自尊心彻底碎了一地,她从不吝啬赠与,但她在意别人的施舍同情,可悲的是,她的在意不能为自己换来任何现实的帮助,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拿着募捐得来的三千八百二十三块六毛交了高三学年的学费。
她隔着棒球帽点点头,没有多说,撑起身走进病房,王阿姨轻轻帮她关门,她看到妈妈瘫在病床上费力的喘,然后因为药物的作用慢慢合上眼睛。
林清静静看着她,她那安详的模样除了眼角的几缕皱纹几乎与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