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陈姗传来消息,说阿三已经确认苏醒,正在医院接受检查。
第二天林清独自一人来到医院,脑科病房寂静的长廊里,林清站在门外,透着玻璃看到里面那个意识懵懂,语言迟缓的人。
“这是脑部损伤的后遗症,是颅内出血手术常见的并发症之一。”陈姗站在她身侧,“他现在的语言能力,智商,以及记忆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恐怕很难恢复到正常状态了。”
她原本还在思考应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面目狰狞的罪人,可现在一切的担忧和顾虑似乎都变得那么多余。
这样也好,她想着,既然他已经受到了惩罚,那么她也可以从这段噩梦中挣脱。
她转过身来,镇静的问陈姗,“我想知道,他的伤是不是在头骨右侧。”
“是!”
她心中赫然一惊,梁叔果然在骗她!其实他根本没有对阿三做过什么,而是她将阿三打到重伤住院。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医生,谢谢你告诉我。”
“还有一件事。”
“什么?”
“你出事那晚阿柽让我将你的伤情整理成一份报告,就存在医院的档案里,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拿给你。”
暮珞柽!她淡淡摇摇头,“我的人生已经重新开始,我不需要。”
“那好,雪中路滑,你早些回去。”
她点点头,重新穿上厚重的毛衣外套,“再次谢谢你。”她道了再见,然后沿着脑科病房悠长的走廊走到电梯前。
她脑中突然涌出一个想法,她想去暮氏找暮珞柽,就算什么也不说,好像只要在他身边她就不再觉得那么混乱,她抬腕看表,他上午有一个会议,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电梯在她面前打开,她恍然走进去,暗暗在心中放弃了这个想法,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流言蜚语自然是越少越好。
她乘着电梯下到一楼,喧闹的声音已经透过电梯狭小的空间将她裹挟,她不自觉将围巾向上提了提,正好掩住口鼻,电梯门适时打开,她缓低着头,正准备走出去,却发现面前一个黑压压的影子挡在她面前。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她抬起头,发现梁叔诅咒一般的双眼紧紧将她攫住。
“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梁叔冰冷的口吻依旧带着难以违抗的气势。
她定了定神,冰冷而镇定,既然遇到了,那么有些事情她势必要问清楚。
“何必意外!反正我们是为同一件事情来的。”
梁叔敛起双眸,静静盯住她没有说话。
他们堵在电梯口,一进一出的两侧行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空出时间与我聊聊吧!”她冷着面道。
梁叔的黑色轿车里,他们一左一右坐在车窗两侧,医院的室外停车场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细细想来真的有点可笑。”她目光散漫的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车内的暖风开的很足,但氛围却僵到可怕。“这十年来我竟在你手里战战兢兢步履维艰,真真是被你耍的团团转。”
“别再绕弯子了,林清,我懒得再跟你折腾下去,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就是了。”
她拇指在毛衣的掩藏下紧紧抠住食指,“为什么瞒我阿三的事情?”
梁叔沉沉清了一下嗓子,浑浊的眸子看向她,“要是他真的死在你手里,你后半辈子还能心安理得的过?”他重新看向窗外白茫茫的雪,窗户上很快结了一程水雾,“我知道阿三这些年对你做了不少事情,我本想当着你的面处置他,可他却被你敲了头住了院,你割腕,他在医院昏迷生死未卜,我想不出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一侧手臂紧攥成拳,指尖陷进掌心的痛感使她更加冷静。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样的话,在我看来有多滑稽。”
他十指交扣,带着大衣的摩擦声,“林清,我扪心自问,这些年,我虽试你,验你,逼你,吓你,但却不得不为你考虑。”
他叹了口气,颇有一丝老态龙钟,“想当初我见你,十六七的模样,倔强的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你的想法,我虽然烦,却也不得不心甘情愿跟着你的步调走,这些年,你不愿做的,我没有强迫,你要的,现在我也都给了你,我时常在想,你父亲不是怕我报复,而是将他最厉害的两个武器留给了我,于你和你母亲,我已经是败得彻彻底底。”
她倔强的看向窗外,其实根本是在躲避,泪水润了眼眶,浑浊的就像她雾气茫茫的内心,或者他根本不该提到她的父母,这样或许她会更加理智一些。
“你有没有后悔过?”
“人生没有回头路。”他盯向她倔强的侧颜,“你应该最明白这个道理,我把仇人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已经是我最大的报应,你父亲他不如你。”
她隐隐抿了抿嘴角的泪,细碎的发出一些声音。
“我要走了。”梁叔气息微沉,“去澳洲养老,国内的一切是时候该结束了,我已经将一辈子都搭在里面,剩余的日子,我只想与你母亲好好过。”
她转过头来质问:“你已经毁了我母亲半生,毁了我们相依为命的十年,难道还想毁掉我们母子余下的日子?”
“林清。”梁叔沉沉的看着她,“这是告知,不是商量,你要是想她随时来看,但想让我把她交给你照顾绝不可能!”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她开门下了车,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