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
怎么可以!
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留下来,就意味着她的过去就会被彻底发现,那么她在黑暗中生存的事实就再也无法隐藏,那么她在他面前就会变得渺小不堪,甚至连最基本的尊严都维持不住,那么……她就会变成一个他全然陌生的林梦,她绝不要这样!
恐惧,无助,焦虑慢慢在心中交错,她一向清晰的脑子开始发懵,程津珩这个决定无异于一把利刃刺进她胸膛,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松的决定,然后一脚踩进她的生活,他根本不知道为了能跟他平静的道别她到底有多努力。
头被越压越低,她羞愧的难以自控,要逃跑吗?逃到一个不被他发现的地方,或者干脆不许他留下来,可又用什么理由呢?她又凭什么不让他留下来呢?她渐渐陷入了走不能走留不能留的困境,绝望已然将她围困,她焦灼的握紧拳,忽然发觉往日练就的一身铠甲在这一刻形同虚设,她是林清,她怎么可以允许自己软弱,更何况是在他面前软弱。
仿佛从遥远处传来一阵手机铃音,她不禁发觉右手边的口袋震动着,她好似打了个机灵,突然发觉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程津珩,他眼神微微迷离的注视她,好像在掩饰些什么,然后她故作冷静的掏出手机,那上面“暮珞柽”三个字给了她强烈的安全感,她好像忽然可以冷静下来,然后平静的接起电话。
“喂……”
暮珞柽先是舒心的笑了笑,然后慢悠悠的说:“回公司,有事找你。”
她一怔,忽然发觉暮珞柽这通电话是在为她解围,“你在哪里?”她朝左右看去。
“在公司啊!”
“别骗我。”
他沉了沉声音,“那你要我出来吗?”
“不用!”她声音弱了几度,她不要程津珩以为她在找借口逃离他,她不要跟他变成那么疏离的关系。
放下电话,她坦然看向程津珩了然一切的双目,仿佛多了一些勇气,“为什么突然决定要留下来?”
程津珩双眸轻翕,那眼中有说不出的意蕴,然后慢悠悠道:“不是突然,游子无论如何都要返乡,我的工作在澳洲,这次回来也是为了洽谈合作,如果顺利的话,是时候将重心转移到国内来。”
她心中涩涩的,却也觉得松一口气,既然躲不掉,那就意味着没有其他选择,只能选择藏的更好!
“那……祝你顺利!”她笑不出来,却也不愿将语气变得生涩。
可程津珩就是从中品出了一种苦涩,他看的出来,她根本不欢迎他回来。
“时间不早了……”
“要不要来我这里工作!”
这两句话几乎同时响起,以至于两个人都倍感意外的诧了诧。
“你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听错。
“要不要来我这里工作。”他再次重复。
她静住……
程津珩慢慢道来,“我想比起暮氏,我可能更需要你……”他淡淡顿了顿,“帮助!”
她定了定神,眸光中闪过片片深思,或许有些话再不说,她再也没有勇气讲,于是她垂下眸,淡淡开口:“津珩哥,就如我们说过的那样,你并不亏欠我什么,所以请不要给我一段有负担的关系,我有幸与你一同长大,可就算是孩子也会有放手的那一天,你不可能护着我一辈子。”她强撑着抬起头,柔和的目光与他对视,然后轻轻扬起唇角,“我不得不承认,我长大了,没有你的这十年,我也……过得很好!”
她……过得很好?
程津珩感觉有一种情绪渗透在他呼吸中隐隐作痛,她当然要过的好,他怎么会希望她过得不好。
他将灰暗的眸光敛去苦涩,留下清晰和明媚给她,“是我唐突了。”他缓缓笑起来,“十年时光步履匆匆……”纵使他曾拼命奔跑,“林梦妹妹还是长大了。”
她笑中带泪,“那……我走了。”
“嗯。”他舒缓的目光似乎比阳光还有温柔一点,亲眼看着她转过身去,一点一点消失在不远的街角,然后他缓缓合上双目,再次睁开却是十足的悲伤,他不禁轻启唇角,好似想将心中所有的歉疚一语道尽,最后却只是化作几个简单的字眼,“对不起,林梦,不是故意丢下你。”
她已泪目,躲在街角的绿丛中捂嘴痛哭,她怎么能说她过得很好,她怎么能说自己不再需要他,那几千个日日夜夜的思念都还历历在目,她怎么就被命运逼迫着说了这样的谎话。
她蹲在绿化树植边上抱住双膝,牙齿狠狠咬住自己的食指骨节,她怕自己哭出声来,她不敢允许自己放声嚎啕,她不能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
“你不是说你可以。”暮珞柽轻缓的声线毫不费力的穿透她封闭禁锢的世界,然后一步一步缓慢的停在她面前。
她顿住在惶然中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是他修长的腿,然后是他十分不羁的表情……
他果然在!
她深吸一口气,挫败又无力的垂下脸来,如果不是暮珞柽那通电话,她恐怕早已在程津珩面前溃败不堪。
“我或许,不应该见他这一面。”
暮珞柽缓缓蹲下身来,“可你不是因为想见他所以才来的,阿清,你很清楚,就算有再多理由在他面前都只是借口,你只是单纯的……很想见他。”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食指骨节,一种挫败又无力的感觉让她快要窒息,他说的没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