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菲儿的世界竟变了天地,她努力让自己混乱的头脑清醒一点,却感觉越来越混沌。“姐姐,连太医都说,八皇子是先天体弱才夭折的,和阿九并没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们都是李家女儿,你即便再嫉恨于我,若我担了谋害太子的罪名,李家必然也逃不了干系,倾巢之下,安有全卵?姐姐又怎能逃得了干系呢?”
李然儿轻蔑一笑。
“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情,难道我竟会不知?早在十日前,父亲便已经给云氏过了家法,你知道这家法的由头是什么吗?”李然儿几近癫狂地笑了起来,“生性贱淫,不忠不孝,你啊,已经被证明根本不是李家的女儿,而是不知哪来的贱种!”
李菲儿跪了一天一夜,本就已经体力不支,听到此话如同晴天霹雳。李家儿女自小便会被要求背诵那厚厚的家法,李家祖母持家又是极严的,若是云姨娘真被安上这样的罪名,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云姨娘,她,她……”
李然儿捂嘴妩媚一笑,眼神却如同毒蛇一般:“自然是沉塘死了。”她瞥一眼李菲儿苍白的脸色,又笑道:“你也不必太伤心,反正你不久就可以在黄泉路上和她相会了!”
李菲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可怜的亲娘,那个生性温柔,凡事都会退让一步的善良女子,那个在半月前还托人给她送来自己熬夜为阿九所做衣物的可亲母亲,竟然被诬陷致死,她虽是商户出生的女子,可亦是知书达理,背负着这样的罪名死去,她该是怎样的痛苦,又是怎样的死不瞑目呢?
李菲儿强逼着自己捋清思绪。李然儿做事一向谨慎,今时今刻,她若是已经把所有的肮脏都摆出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李然儿不会让她再活下去了!
她喃喃道:“祖母,祖母最是疼我,她不会饶过你的……”
李菲儿抬头,却见李然儿一脸嘲笑地望着她。
她的心中顿时一片明了。
为什么祖母从小就让自己让着姐姐,为什么明明本来皇上只钦点了她一个人进宫,祖母却说自己和李然儿自小就没有分开过,嫁人也要效仿娥皇女英才是。原来竟是如此,在祖母心中,从来就只有李然儿一个嫡出的孙女,自己不过是那条为李家卖命的狗罢了。
李菲儿忽然觉得万念皆灰,也罢了,如果这样能消除李然儿的仇恨,就让她如此归去,就让她去陪可怜的母亲去吧。
不行,又一滴雨水砸在李菲儿的脸上,让她些许清醒了些。
她不能死,她还有阿九呢,若是她真认了这些罪名,阿九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李家现在是靠不上了,现在她唯一能指望的,便是自己的夫君,能够明辨是非了。
李菲儿咬咬牙道:“这世间自有公道,岂能黑白任由你说?太子受伤的事情,云姨娘的事情,等我见了皇上,自会一一说个清楚。”
又是一阵刺耳的笑声。
只听李然儿道:“我的好妹妹,你还真是天真,你竟真的觉得,皇上他还会来见你?”
“你怎么不想想,若不是得到皇上的首肯,谁敢把你宫里的东西尽数搬个干净呢?想当初,琴妃和钱妃遭到皇上如此嫉恨,皇上也不过是把她们安置在了冷宫,并没有损伤她们的体面。而再看看你呢,只怕皇上现在连多看你一眼都觉得多余吧!——因为啊,他最讨厌不贞洁的女人了,你姨娘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现在还能有福气在这里跪着,不过是因为景将军在外手握重兵,皇上正在琢磨着怎么不动声色地发落你们这对狗男女罢了!
李菲儿闭上眼睛,内心痛苦万分。进宫之前,她和李然儿最是要好,青春萌动的时候,又怎可能没说过几句贴心知己的话呢?景将军原是李父故人之子,十岁景家败落,一直寄住在李家。李菲儿一直把他当做哥哥,他对李菲儿却是有些情意,还曾送给李菲儿自己亲手做的词话。不过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自李家两姐妹入宫后,李菲儿一直恪守礼节,连话也没有和景将军说过一句。
但可惜,无论再久远的旧物,都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当做证据。
李然儿似是很欣赏李菲儿此时此刻愤怒不已的表情,又凑上前去得意笑道:“你猜皇上为什么会信我?无他,不过是因为他爱我更多罢了!”
李菲儿心底,冰凉一片。
是了,帝王之爱,再浓烈也不过一时,再罕见也不珍贵。她李菲儿在生死存亡之间,根本不能指望帝王的一时贪恋。
忽然间,一直跪着的李菲儿调转了方向,冲着旁边的李然儿深深磕了三个响头:“然姐姐,原是菲儿不懂事,你要杀要剐便随你愿意吧,妹妹只求你一点,阿九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平时也最喜欢你的,待我死后,便求你照看于他,他毕竟是个皇子,对你也有助益的。”
李菲儿不是气糊涂了,而是此时此刻,她深知自己求生无望,而在宫中,李家树敌无数,阿九若要活下去,也只能依靠李然儿了。八皇子已故,李然儿膝下无子,即便是她不喜欢阿九,看着阿九的用途,也多少能让阿九安然长大。
李然儿几乎要笑出眼泪了:“我的好妹妹啊,你真是越发糊涂了,我的八皇子在下面孤孤单单的,那可怎么会开心?我呀,已经把阿九也送下去陪他了。”
李然儿一摆手,轻云和轻京苍白着脸把那个硕大的食盒抬到了李菲儿的眼前。
“好妹妹,看看姐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