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师兄每走一步,身上必然会有一处血管爆裂,才往前走出几步,身上已经被殷红的鲜血浸透。
他仿佛知道我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冲着我微笑:“这五千年来,我一直生活在自责与后悔中,当年我一怒之下屠尽妖族,却再也无法换回恋儿性命。我后悔那时没有陪她一起前往荒芜之地,我恨我为什么却要独活,我空有惊天修为,但是却也只能苟延残喘。”
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师兄的脸上不自然的浮现出一抹红晕,短暂的沉默过后继续说道:“今日一切都只是我命中劫数,若是你还能侥幸存活下来,若这小西天界内还有忘心海,每逢恋儿祭日,你可愿意帮我去看一看她?”
白师兄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我的胸口,五百年相处,我从来都没见他露出过如此绝望,凄凉的神情。
我拼命摇头又点头,声音嘶哑的朝他吼道:“师兄既然无法忘记过去,又为何不活着亲自去祭奠思念之人,我修仙未满五百年,死便死了,用不着你拼死相救..。。”
我的话师兄仿佛并没有听见,只是自己喃喃念道:“是了,若是还有忘心海以你的修为自然也无法到达,今日我便送你一场天大的造化..。。”
白师兄说到这里,离我已经近在咫尺,他一边施法将我护住,一边伸手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青色石块点入我的眉心。随即我只觉得一阵天玄地转,就完全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完全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凌乱散落的巨大植被,一条通向前方的蜿蜒小路,我睁开眼后一边庆幸自己没有在界面毁灭的劫难中死掉,一边尽力分辨自己所在的方位。
只是当我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切已经变得并不重要,而最糟糕的是我五百年苦练的修为如今竟然荡然无存。
我的身体干瘪瘦小,孱弱的竟然就连想要站起来都觉得艰难无比。我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加清醒,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不羁的梦而已。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当我真正意识到这不是梦之后,我能选择的只能是接受,至少是暂时接受命运的如此安排。
修仙之人,从来都是逆天而行,然而又有几人能够跳出命运的安排,白师兄纵然修为已达一界至尊,不也一样还是要受到命运的摆布。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打破命运的牢笼,但是现在我首先要让自己活下来。
小西天界崩塌之前,我只差一步便可渡劫成仙,但是现在我不禁要问自己,修仙何用,就算是我渡劫成功位列仙班,在完全无法预知的命运面前却依然显得微不足道。
现在虽然充满了悲观和绝望,但是蝼蚁尚且偷生。我挣扎着坐起,努力的感应周围空气中是否有灵气存在。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有缕微弱的灵气被引入体内,这个过程显然要比当年我在小西天界时所花的时间长了数倍。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速度,也已经让我无比庆幸。此界灵气稀薄,显然不是什么高等的界面,如果我没有猜错,在这个界面,是绝对不会有像师傅以及师兄那样的仙尊级的至高存在的。
整整花了半日的时间才将引气入体这种最基础的入门功法修炼完成,身体有了灵气的滋养,才渐渐有些恢复过来。
我顺着小路一直向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这期间饿了我便摘些路边的野果,累了就躺在草丛里睡觉,直到太阳升起落下了几十次,终于一座隐没在大山深处的村庄出现在眼前。
来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村子里稀稀疏疏的散落着几户人家。村头一颗大柳树下,有一群大约五六岁的孩子正在玩耍,看他们天真的表情,我竟然开始怀念起小时候的生活起来。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大老远就看见了我,我不知道我当时的样子在他眼里到底有多奇怪,后来他才告诉我,我当时蓬头垢面确实像极了一个过路讨饭的乞丐。
这个孩子名叫司南,后来我便在他的家里住了一个月的时间,慢慢的我开始习惯了小山村里的生活,由于我要修炼功法,所以才在一个月后搬到了离村里有半里路程的一处小山坡下。
搬到那里之前,司南带着一大群孩子帮我盖起了一栋简陋的茅草小屋,后来他便成了我屋里的常客。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休养,我的身体终于恢复到了正常人的状态,在小西天界的时候大师姐就经常说我哪里都好,就是长相太过柔弱,缺少男子气概,倒有三分像白师兄的道侣妙恋仙尊。
每次听到大师姐说这样的话我都会勃然大怒,想我堂堂男子汉又怎会与妙恋仙尊有相似之处,那时候就暗地里下定决心等成仙以后,再也不要师傅师兄们雨露的浇灌,我要做一颗独立的野草,茁壮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