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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偏殿之后,德庆皇帝暗暗观察,发现带头痛哭之人乃是一位年纪大约五旬左右的老者,老者衣衫褴褛、神色沧桑,此时正跪在地藏菩萨的塑像金身之前,不断的低声抽泣着,哭声凄苦,神色可怜。
在老者的身后,跟随着十余位百姓,看样子皆是贫苦人家出身,表情也皆是悲伤至极,在听到老者的低声抽泣之后,他们也跟着一个个的哭泣了起来。
德庆皇帝来到偏殿之后,见到这一幕,神色不免有些迟疑。
在德庆皇帝的一生之中,极少有与普通贫苦百姓打交道的经验,更少有抚慰别人的经历,如今见到一群贫苦百姓聚在一起不断抽泣着,他虽然想要询问缘由,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从某方面而言,“遇到麻烦找赵俊臣”已经是德庆皇帝的思维惯性之一了,所以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德庆皇帝转头看了赵俊臣一眼,吩咐道:“俊臣,你去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朕这次来这里是为了体察民情,如今遇到了百姓疾苦之事,却也不能坐视不理。”
赵俊臣答应了一声,就快步向着领头的老者走去。
而德庆皇帝也跟在后面,打算跟着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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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就在偏殿之外,一直躲在暗中控制局面的南禅寺主持慧宝也知道了意外的发生,却是满脸的焦急,并且不断窥探着偏殿内的情况,生怕这场意外会引起德庆皇帝的不快。
在德庆皇帝驾临南禅寺之际,为了伺候好德庆皇帝、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慧宝可谓是煞费苦心、准备万全,如今的沧浪亭虽然表面上是对外开放。但实际上所有进入沧浪亭烧香拜佛的信徒都经过了严格筛选,皆是衣衫整齐、家世清白、老实本分的熟悉信徒,而那些衣衫不整、家世不良、秉性不佳、来历不明的信徒,则皆是被拒之门外了。
然而,慧宝虽然是千算万算,但终究还是无法防止“意外”的发生。
此时,正在地藏菩萨的金身塑像前哭泣的一众百姓,既是衣衫狼藉、又是来历不明,并且一看就是要招惹麻烦的存在。按理说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进入沧浪亭的大雄宝殿之中。
然而,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这些人竟是避过了南禅寺的阻拦,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大雄宝殿之中,并且还用哭泣声引起了德庆皇帝的注意力!
“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到偏殿内的情况之后,慧宝转头向身后的几位僧人质问道:“这些人一个个衣衫不整、来历不明,他们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不是已经向你们吩咐过了吗?像这种人绝不能放他们进来,否则一旦引起陛下的不快,咱们南禅寺就要生祸了!”
听到慧宝的质问,几位僧人也是面面相觑。良久之后,终于有人回答道:“主持,我们确实按您的吩咐去办了。他们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我、我们也不知道,按理说绝不应该出现这般情况才对……”
慧宝的眉头拧成了麻花,神色间隐隐浮现了一丝忧虑。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情况实在是有些诡异,仿佛蕴含着什么阴谋算计一般,这么大的疏漏,若是没有人刻意安排。也根本不可能发生!自己这次为了讨好德庆皇帝、将德庆皇帝请入沧浪亭居住,或许是一个愚蠢的决定,平白让南禅寺卷入了漩涡之中。
“赶快去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慧宝的一声吩咐,几位僧人赶忙去了,只剩下慧宝依然是神色焦急的站在偏殿外面,继续窥探着偏殿内的情况,心中不断向佛祖祈祷,希望眼前的意外不会让德庆皇帝迁怒到南禅寺。
说起来。自从担任了南禅寺的主持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虔诚的向佛祖祈愿。
而就在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在偏殿之内,形势已是再次发生了改变!
此时,赵俊臣已是问清楚了百姓们哭泣的缘由。一旁,德庆皇帝也听在耳中。
慧宝距离太远。无法听清楚详细内容,只见到德庆皇帝仿佛面有怒色、周尚景沉默不语,而赵俊臣则是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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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俊臣还算有亲和力,安慰了几句之后,很快就得到了几位百姓的信任,并且打探到了他们的哭泣原因。
原来,这些百姓皆是苏州的渔家,就在一年之前,苏州有倭寇海盗来犯,倭寇们乘船沿河进入苏州境内之后,住在河边的渔家们成为了最开始的受害目标,在倭寇的烧杀抢掠之下,许多渔家都遇到了家破人亡的惨剧!
眼前这些正在哭泣的百姓,皆是家中有亲人在那场惨剧中遇难,如今正是周年之际,所以便在今天一同来到南禅寺的大雄宝殿,既是祭奠逝去的亲人,也是向地藏菩萨祈福,希望在地藏菩萨的庇护之下,那些逝去的亲人们下辈子可以转生到一个好人家,不要再受苦。
然而,祭奠之际,想到了去年的那场惨剧,这些百姓无法按耐住心中的悲痛,却是纷纷哭出了声,最终竟是引起了德庆皇帝的注意!
这些百姓们的描述,正是德庆皇帝、周尚景、赵俊臣等人神色各异的原因。
事实上,当德庆皇帝听到“倭寇”二字之后,神色就已是变了,原本还算温和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许多,并且时不时的打量周尚景两眼,表情十分严肃。
另一边,周尚景似乎是若有所思,又似乎是面带疾苦,却是沉默不语。
至于赵俊臣,则是低头垂首,却也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