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一旦是朝廷再搞出了削藩风波,庙堂乱象就会进一步扩大,到时候就算是德庆皇帝也很难稳住局势了。
与此同时,太子朱和堉主动揭发此事,显然是想要接受这件案子,这也让德庆皇帝有些犹豫。
德庆皇帝担心朱和堉一旦是办成了这件事情,朝野声望就会大为高涨,这必然会影响到他的换储计划。
相较而言,詹善常虽然是已经成为了德庆皇帝监视赵俊臣的眼线,但他的死活也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哪怕是詹善常因为这件事情而失去了作用,德庆皇帝自然还有办法寻找新的眼线。
就这样,听到朱和堉的弹劾之后,德庆皇帝并没有即刻表态,而是表情变幻的沉吟良久。
足足过了一盏茶时间之后,德庆皇帝终于是有了决定。
却是德庆皇帝突然想到,随着河套战事结束之后,朝廷若是想要稳定河套地区的局势,就需要驻军、移边、开垦、建城等等事情,皆是需要天量的银子。
所以,若是朝廷这一次趁机搞掉这几位涉案藩王的话,这笔银子很快就有了着落!
河套的事情关系到德庆皇帝的史书评价,乃是德庆皇帝心中最重视的事情,这让德庆皇帝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于是,德庆皇帝马上就换了一副勃然大怒的表情,大怒道:“竟有此事?当真是胆大妄为!传朕旨意,即刻传召詹善常觐见!朕要亲自向他问话。”
*
然而,德庆皇帝却不知道,就在他传旨召见詹善常的时候,詹府早已是乱成了一团。
这一天的早上,詹善常的身边长随詹安,突然间在詹府书房之中大声哭喊了起来。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老爷!快来人啊!快来人啊!老爷他……他死了!”
这般动静,顿时就引来了詹府所有人的注意力。
很快的,所有人匆匆赶到了詹府的书房,却是骇然发现——詹善常趴在书桌之上一动不动,身体冰冷僵硬,早已是没有了呼吸。
只见詹善常的右手上,还握着一个小瓷瓶,他的面前则是摆放着一份要送给德庆皇帝的奏疏。
见到詹善常的死亡之后,詹府顿时是哭喊声一片。
詹善常的夫人郭氏当场就昏迷了过去,詹善常的大儿子詹明德正在外地当官,小儿子詹明信却还有些冷静,惊慌之余倒还记得报官。
詹善常毕竟是曾经的朝廷大员,顺天府接到詹府的报案之后,因为顺天府尹正在上朝的缘故,顺天府同知薛贵、通判张贺等人纷纷是亲自赶到詹府调查。
詹善常的死因很快就调查了出来,却是饮毒而死。
詹善常手里握着的那个瓷瓶之中,还残留着些许剧毒鹤顶红。
然后,顺天府的人很快又发现了詹善常的那份奏本。
这份奏本明显是要呈给德庆皇帝的,但因为案情重大的缘故,顺天府同知薛贵还是小心翼翼的打开奏本看了一眼。
然后,薛贵发现这是一份请罪奏疏,詹善常在这份奏本之中坦诚了自己与藩王们暗中勾结的罪行,表示自己恶大难恕、罪该万死,颇是有些以死谢罪的意思。
这个时代,查案并没有后世那般讲究,也没有收集指纹、鞋印之类的手段,许多案件只要是案情经过看起来合理就算是办成了。
此时,见到詹善常手里的鹤顶红、以及他临死前留下的请罪奏疏,顺天府同知薛贵认为自己已经查明了案情真相,那就是詹善常的死因乃是畏罪自杀。
不过,出于心中谨慎,薛贵还是特意招来了詹善常的小儿子詹明信、长随詹安、以及詹府管事李厚德三人问话。
詹明信目前只有十七岁,目前正在国子监读书,他的性子聪明伶俐,一向是最受詹善常的宠爱,也颇是熟悉詹善常的字迹。
所以,见到詹明信之后,薛贵稍稍宽慰了几句,就把詹善常的请罪奏本交给了他,问道:“你仔细辨认一下,这可是你父亲亲笔所写的字迹?”
詹明信连忙是打开奏本细看,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奏本之中的这些字迹,与詹善常的字迹一般无二。
与此同时,这份奏本里的内容,更是让詹明信的面色惨白。
他原本以为自己父亲的突然死亡就已经是天塌了,但如今才发现他的父亲乃是畏罪自杀,并且是犯下了勾结藩王的重罪,这样一来只怕是詹家族人也要被牵连了。
“是……是我父亲的字迹。”詹明信颤声说道。
薛贵愈发是确认了心中判断,但还是转头向詹善常的长随詹安问道:“根据顺天府的判断,詹大人乃是昨晚晚上子时左右过世的,你为何是直到今天早晨才发现消息?”
詹安也同样是声音颤抖、表情慌乱,答道:“我家老爷昨天回府之后,就让小人离开了书房,说是要独自一人准备一份重要奏疏,严令不让任何人打扰,小人只好饷嫠媸碧候吩咐,即使是夫人她要见老爷都被小人给拦住了……一直等到今天早上,小人见老爷迟迟没有任何吩咐,即不叫茶也不见人,就忍不住进入书房查看,然后就发现……老爷他过去了!”
说话间,詹安就连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詹安的表现过于慌乱了,但这般情况下表现慌乱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薛贵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相,詹安的说法也让薛贵进一步确定了心中判断,所以也就没有生疑,只是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李厚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