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的一生行至尽头,不论是作好了怎样的心理准备,终究都会有恐惧之心浮生,恐惧来源于对未知的不确定,因为谁又能知道死后灵魂将会消逝去往哪里?
许多古人相信,死后将会归于永生,登临仙国天界,位列仙班。
所以他们的陵寝异常奢华尊贵,有镇墓兽守陵,有三牲祭品随葬,有金银器物伴居,有陶瓷器皿尘封同眠,想象中这些生活起居之物,他们在另一个永生世界也将会需要用的到。
且不说这些想法愿景是否能够成真,但这无疑代表着他们对死后世界的永生向往。
那么,仙人又是否会对死亡有所恐惧呢?
我并不是超脱的神仙,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对于死亡的认定和认知,但有一点我能够确定的知道,超脱长生是为了能够不死,然而怕死却也修不来超脱长生,有所惧念更不能够成就仙家道果,毕竟若是心有恐惧,又怎能得证仙家成就?
到了最后一刻;
青帝帝君残存意念显相之身的愤怒,却并不是冲我们而来,他明明如此怒不可遏,但他却是望向了虚空不知处。
他究竟是在因何而怒?
旁人不知,而我却是了解内情的!
凭崆峒印禁封天境分崩离析时,明显的要比上次禁封天刑神罚时要轻松了不少,有人正在暗中施以神通助我,而这个人不会是别人,也只能够是拥有青钥的她了!
帝君之怒,源于背叛;
或许即便是到了形神俱灭之时,他也仍旧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竟要这么做?
他之所以存在的理由,便正是她,而现如今,他却要被她给亲手抹杀,这若不是背叛,又能是什么呢?
“为什么……”
“你要如此狠心对我?”
“回答我!”
因怒而生恨意,因恨而起忿怨,长啸声回荡于整个即将彻底破灭的圣境天世界,其中悲愤之情似操控了天地,更惊怖了人心。
披头散发的青帝帝君显得异常狼狈,虚浮朦胧的身形仿佛随时都将消逝散灭。
他受了很重的伤,但他并没有流血,仙人之形体乃是另种意义上的存在,已无肉身炉鼎之实,仔细说起来就像是完全唯心的存在,也早已蜕去了血肉之实。
其音落罢,无尽混沌虚空之内黑洞旋涡纷纷凭现,磅礴如渊海般的寂灭气息溢散充斥,似欲要彻底撕碎残存的任何一切。
崆峒印禁封之力几乎要被冲破,我闷哼一声,脸色骤然苍白,鼻孔和嘴角再次流出鲜血,浑身更是忍不住颤抖。
伤上加伤的我,只能竭尽全力维持施法不停。
天地间并没有人回应青帝的悲愤,更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他像是不肯服输、不甘于认命的伫立于虚空,他怒瞪双眸始终望着不知处,视线更似在牢牢锁定着什么,质问着什么。
“快些杀他,不然我们都将堕入混沌虚境迷失其间!”子攸宁情急不已道。
人殷神情阴沉,同是御器人皇剑和人皇印,以不可思议之力蓄势再斩凌厉剑芒,但不知怎的,青帝明明都已经如此虚弱,却终究不能够将之彻底杀死。
“子攸宁大人,我来助你……”
邪魔湛妒沉喝过罢,飞临到九身琉璃灵母子攸宁身边不远,他御器血障混元珠祭出一片浓郁血光,猩红妖艳之色隐现一界血海景象,倏然袭去青帝形神,霎时间青帝周身镀上的那层金光又隐现出了几分诡异血芒。
道是相助,但他却操控血光悄悄敛入佛光圣辉,而正在御器的子攸宁竟也没有丝毫察觉。
“回答我!”
“回答我,你回答我!!”
其形淡若朦胧影子,濒临散灭消逝,他每每承受一道攻击便就震动几分,犹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但那份执念,却强撑着他并未死去;
那份怨怖,却支撑着他始终存在;
他在恨,他在怒,他在不理解,他在不甘愿,他不能够就这样散灭,他誓要得到答案!
“因,你不是帝君,我也不再是九天玄女。”
冷漠之声突兀响起,犹如一阵清风瞬间飘过天地,那语气中却并未带有丝毫的情感波动。
人殷面露惊诧之色。
子攸宁更是下意识看了眼左右。
邪魔湛妒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对这道声音不禁恍惚。
“若如此说……”
“你是谁?我又是谁?”
“你因何而存在,我又因何存在?”
“为什么直到现在此刻,你还不肯现身见我!?”
帝君怒啸质问,声震混沌虚空。
“你因九天玄女而存在,我亦因青帝帝君而存在,但我们却都已经不再是曾经人,又何必再以声色相见,以声色相求,行此人行邪道?”
“缘法已尽,因执而灭,早在当年你我心中便已明晰究竟结果。”
“今日此景本不必发生,今日此情亦不该发生。”
“你不是他……”
“所以,请你放手吧!”
这一番话听在耳中,只觉甚是冷漠绝情,或者说是无情可言!
每一句,每一个词,乃至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在了青帝帝君的胸口上,饶是狂风中都能够坚持的摇曳残烛,却就似被人轻轻一拂手而携风打灭。
身形虚幻朦胧仿若影子般的青帝帝君,凄然咧嘴发出阵阵苦笑声。
万千年陪伴,万千年相守;
却只换来一句绝情——你不是他吗?
所有希望都在瞬间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