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眼睛掠过了周遭,再细细想来,嘴角的笑容反而是翻着一丝淡淡的苦涩,这毕竟不是自己的无名山的,那时的无名山,即便不知晓究竟经历了多少荒芜的岁月,即便等到他离去的时候,却始终也只是杂草遍地罢了。偶尔有难以言述的花骨朵,点缀在一片郁郁葱葱之间,却不似这个地方,生机盎然。
苏越。不,此时的他,已经是陵越了,他这般想着的时候,视线缓缓地涣散开来。只是却忽然有什么落地的声音牵扯回了陵越的思绪,是落在地上的一本手札,翻着金光的小小的薄薄的本子,便是这般猝不及防地从陵越的身上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
陵越的眼里泛着淡淡的疑惑,又是缓缓地俯身拾起,只是这手札里却是空空如也,泛白的纸张,没有任何字迹,就是那封面也是空空如也,不过是泛着诡异的金光罢了。
陵越微微皱着眉头。好看的眉眼之间,是疑惑且忧心的模样,而便是这时,他只觉得握着手札的指尖一阵刺痛,他来不及松手,忽的见到了那原本空空如也的雪白的纸张上却忽然泛着异样的光芒,待这华彩消失之后,陵越终于惊异地看清了这一字一句,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字,却是字字珠玑。
他睁大了眼睛。而眼里也不知晓为何,忽然露出了惊惧且恐慌的神情来,再来不及多想,陵越飞快地合上了这手札。将他塞入了怀中,却是念了一个诀,飞快地朝着天墉城赶去。
屠苏遇险,速救。
看见那几个字的刹那,不知为何,陵越的脑海伸出又闪现了那个白净的少年通红地睁着双目的模样。只是那般神色,并非是他的煞气发作时六亲不认的无情样子,也不是他一次次对着自己刀剑相向时被吞噬了心智的冰冷,他通红的眼睛里噙着温热的冰冷的源源不断的泪水,一颗颗砸了下来,砸在他的心里,他张着嘴巴,只是凝固的画面里,他只是神色怔怔地看着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而那一句“大师兄”便像是在这个时候被凝结了一般。
陵越只觉得他此刻的心都要跳出了胸腔,又像是无论他在如何快,也是有什么要失去了。
果然。
藏剑阁外,他赶到的时候,掌教真人还有十几个师弟们将屠苏团团围住的时候,他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锋利的刀剑逼迫着正几乎半跪在地上的屠苏,刀光剑影之间,屠苏的身影更是摇摇欲坠,就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而要跌落一般,只是即便在这样的时候,他却还是紧紧地咬着牙齿,尽管嘴唇已然被咬发青,面上也是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
“屠苏!”陵越没有意识到他此时声音里的沙哑,也没有多想,在这锋利的剑光之间,手中的长剑早已出鞘,一己之力冲开了阵仗,那些刀光剑影转而落在了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只觉得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几乎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而他却恨不得自己是失去的感觉的,因着这般锥心的疼痛,若是常人恐怕早已灰飞烟灭。而即便是他,也觉得全身都像是撕裂了一般。
然而,他却还是咬紧了牙关,强撑着一下掠到了屠苏的面前,将他狠狠地护在了自己的怀中,嘴角的血丝终于落了下来,屠苏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陵越的怀中。
而陵越哪里承受得了这般的剑阵,只是冲进去的时候,他早已是伤痕累累,而屠苏如此遍体鳞伤的模样更是使得陵越忽然之间气血上涌,紧接着口中更是一阵腥甜,他的身子显得有些踉跄,只是却没有松开手,反而扶着屠苏的手却是愈发的紧了,不过口中却也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喷出了一大滩的鲜血来。
陵越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一般,却还是紧紧地搂着屠苏倒了下去,只是即便是将要坠落的时候,他却还是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身子朝着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只为了屠苏能够少一点疼痛。
倒地的时候,屠苏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原先双目的通红缓缓褪了下来,陵越听见了屠苏几乎是颤抖着的声音,“对……对不起,大师兄!”
泪水自这个红衣少年的眼眶里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也落在了他的眼眶里,那一瞬间,陵越几乎分不清他眼睛里究竟是屠苏的泪水还是自己的泪光。
也是在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屠苏的身体竟然会是这样轻,轻得……就像是他下一刻就会任凭着他消失了一般。
那一刻,陵越的身子是愈发的颤抖了起来。
而他却不知晓,屠苏在这剑阵之中已经强撑着等了多久了。他既是希望他的大师兄能够回来,又要忍受着被焚寂吞噬了心智的痛苦,久久不让自己连唯一的神识都丧失了。
只因着他盼着能够再见到陵越一面,只是他没有想到,却是这般场景。
他想要同陵越说的其实不是那一句。只是望着陵越如此伤痕累累的模样,却还是改了口,声音哽咽,身影踉跄。
而他起初只不过是想要告诉陵越,他在藏经阁里专心致志地超写着经书的那些日子里,他所等着的,不过是自己在陵越归来的时候,能够微笑着同他说一句,“师兄,我终于等到你回家了。”
只是如此。仅此而已。
“师兄,若是我身上的煞气都除尽了,你便带我下山,可好?”是迷迷糊糊之间少年干净而迟疑的声音。
“好,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