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到了翌日,顾朝衍还是离开了,床榻之上再没有了那人的温暖,楚慕染侧过了脑袋,只是嘴角泛着淡淡的微笑。
他想着,他的阿衍,是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等,便是三年。
三年之后,物是人非。
当顾朝衍忽然浑身沐血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之时,淡淡的惊惶自楚慕染的眼里一闪而过。却并未三年前他的惊慌失措,当机立断,他已然将他护在了自己宽大的貂裘之中,遮住了他的身影,也带离了那些杀气腾腾地追来的杀手的视野里。
等到了望江楼之中,他为他上药疗伤。动作娴熟。
三年不见,眼前的人,竟是陌生又熟悉。
“连累你了。”话里却是晦涩而生硬。
虽说如此,只是楚慕染却是缓缓摇头,“他们,他们是为我而来。”
只是一句话,顾朝衍已然神色怔然,他并未想到,当楚慕染褪下了身上的貂裘,露出了那诡异的腹间之时,原来那个碰见了什么事情都会是如此惊慌失措的傻小子这时候却是会云淡风轻地开口,“原来我是个怪物啊!”
哪有男人怀胎,这件事情本就是再荒唐不过!
顾朝衍只觉得自己的心颤抖得厉害,牵动着身上的遍体鳞伤此时也是火辣辣的疼痛,“是……”
只是楚慕染却撇开了脑袋,不愿意再看着顾朝衍的眼睛。
“我不会再离开你,离开你们。”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阿衍的话里却是笃定的神色。
他更没有想到这时候顾朝衍会是艰难地起身,自他的身后环抱住了自己,“你这个傻瓜,都怪我才知晓这件事,我带你走!”
坊间传言,这天下之间,竟然有这么一个怪物,怀胎三年,更重要的,这个人,是个男人!
顾朝衍在日思夜想的年岁里,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怪物竟然会是楚慕染,所以当他看见了那被万金悬赏之人的丹青之时,立即不远万里,处处找寻,终于寻到了他,却不想兜兜转转,他终究还是回了长安城之中。
或许说,他从未离开过。
他只是怕,若是阿衍回家了,会找不到自己。
尽管他不清楚这副模样的自己,会不会令人害怕。
而如今,阿衍并没有抛弃了自己,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那之后,他们终于离开了长安城,因为偶遇的高人相助,所以一路上还算是有惊无险。
却不想,才出了长安,却是碰上了楚慕染临盆之时,在人迹罕至的旷野之上,他毫无血色的面色犹如一张白纸,映在了顾朝衍慌乱的眼睛里。
他从来没有这般惊慌失措过,看着眼前的自己心爱的少年大汗淋漓,气息奄奄,只是他却无能为力,也无法代他受了这般辛苦。
“阿衍,我一直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些人都将我当做怪物,把……把我吊在了囚笼里。我以为……”
断断续续的,楚慕染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只是望着眼前心急如焚的男子,这些委屈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忽然微笑着。在几乎让他晕过去的疼痛之中,他想起了家门口那盏昏黄的八角回灯,夜夜落在了门口的长廊之中,只为了能为了阿衍照亮了回家的路。
无论他是风尘仆仆地归来,还是披星戴月地离去。
“阿衍。等我生……生下了这个孩子……”他笑着,紧紧握着阿衍的手,“我和孩子,我们……每天……都为你……为你……掌……掌灯,好不好?”
“好,好。”顾朝衍话里哽咽。
说话之间,他掌心那样一双温暖而修长的手却是缓缓垂落了下来。
华灯初上还未散去,只是天边如鱼肚白灰蒙蒙之际,长安城又迎来了崭新的热闹,刚张贴不久的皇榜前此时早已经围满了人。众人指指点点,纷纷扰扰之间,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有一个不足半人高的小娃子正双手托腮,盘腿坐在了人群旁的大石头上,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皇榜上的黄底黑字,圆滚滚的包子脸蛋随着摇头晃脑之间轻颤着细皮嫩肉,忽然,那丫头又是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咧着嘴巴,露出了很是欢快的笑颜来。
“爹爹这下又有生意了。”她不时自言自语道,却是在这时听见了马匹疾驰而来的刺耳的嘶鸣,凄厉而沙哑,刺得她的耳膜生疼。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她在回过神来,那马匹已然近在眼前,她几乎清清楚楚地瞧见了那一双矫健的蹄子。
众人自是瞧见了这一幕,只是皆是动弹不得,吓得腿软。
那个可怜的小娃子。怎的好生偏偏就坐在了这里。
只是那小包子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有露出了特别的惊吓的神情来。
她几乎闻见了这匹马身上清冽扑鼻的草香,却是一匹上好的千里红铭马,而她愣住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间,忽的有谁一把娴熟地拎起了自己的衣襟,悬空的两条腿晃晃悠悠,她回过了脑袋,看见了她阿爹冷峻的面容。
“原来是顾老板的千金,怪不得我瞧着,甚是眼熟。”
“怪不得如此镇定自若,原来如此。”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之间,一时纷纷低语,只是那正被议论着的二人却是大眼瞪小眼,沉默不语。
小的那个眼睛里分明是在说道,“你不救我,我也能够安然无恙,阿爹,你可千万别小瞧了我!”
只是这般的底气在她爹顾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