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芸欣结束了她简短的讲述,精疲力竭般地向后一倒,要不是林茹一定要听,她绝对不想再回忆司马刚那办完了事就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的可恶嘴脸。
没办法,本来今天属于正常上班,法医任务重,请不下假的,多亏有林茹帮忙,这会也只能牺牲自己来满足林茹的好奇心了。
线索?不存在的。
“然后他就这么走了?真的一句话都再没有和你讲?”林茹笑得几乎要把半杯柠檬水倒在地上。今天终于轮到安芸欣向自己抱怨了,抱怨对象还是鼎鼎有名的大律师司马刚。
店还是那家店,薄牛排换成了奶油煎鲑鱼,黑着脸的人和笑眯眯的人刚好掉了个个儿。
“真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躲我就跟躲瘟神似的。”安芸欣这次是真的委屈,莫名其妙被人这么另眼相看任谁也受不了。
林茹的八卦之火又开始熊熊燃烧,她恍然大悟:“难不成他看你从正面不好攻克,想玩一手欲擒故纵?”
“老实跟你说他要真有这心思我都能接受,反正又不是小孩子了,把话说清楚对你我都好,问题是他没有。”安芸欣单手扶额,默默咀嚼着配菜里的西蓝花,“他这人简直就像是冰做的,还动不动就发愣,在林老师面前也一个样,就没遇到过这么八字不合的人。”
“林老师还好吗?高中时候我们体育生还挺受她照顾的。”林茹吐了口气,脸上挂着几分怀念,“我参加工作第二年去看过他一次,那时候你还没回来。”
“瘦了一点,精神还好。”安芸欣吃完鱼把刀叉重新摆好,“这鱼火候差了点儿,吃着不如高中食堂的排骨香,今天看到食堂又想吃了。”
听到“排骨”两个字林茹脸色也变得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安芸欣没管她,收拾收拾东西就打算回家,大嘴巴林茹都不敢直接说出口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哎哎哎,等等我呀。”林茹小碎步跟上。
“虽然他说他不是西京人,但是好像对西京一中很熟悉,看来准备工作倒是做得挺好,也难怪他那么厉害,我自己都不认识一中了。”安芸欣半开玩笑地对林茹讲着,伸出头看自己叫的车有没有到,“他连去食堂的近路都知道,从操场侧门出来,再穿过老实验楼就到了,我读了三年书都没听说过。”
安芸欣的视线在街上来回逡巡,没看到林茹听见这句话的不可置信,原来眼里还留着的三分戏谑尽数化作了惊疑。
林茹年纪轻轻就当上刑警中队队长,自然不会是什么花,多年的一线工作经验早就让她具备了敏锐的洞察力,早前安芸欣的话就让她有些怀疑,而刚才这句让她不得不开始正视自己的猜测了。
那条小路在自己的高中岁月里自然是存在的,就算在当时也并没有多少人察觉到这条捷径。无数个体训完的下午,早走五分钟的那个人就是从那条路给安芸欣来买排骨的,她看在眼里。可那年自己去看林老师的时候老实验楼打算改建被封,那条路自然也没有了。
司马刚说出这么一句话,便足以证明他并没有对一中进行多么深入的事先调查,否则他不会讲这种明显过时的消息。
可他又为什么会知道这条老路?
而且大名鼎鼎的司马刚又怎么会犯事先不做准备这种低级错误?
除非,他觉得去西京一中已经不需要他再做什么准备。
司马刚……司马刚。
一个更让人难以置信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林茹险些叫出声来,她连忙作势捂住自己的嘴,像是生怕自己说出半个字来,只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瞪得浑圆。
“怎么了,不舒服?”安芸欣注意到了林茹的异常,还以为是刚才吃坏了肚子。
“没事。”林茹勉强挤出一丝笑来,但安芸欣哪里看不出她是在装,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各人自扫门前雪是约定俗成的事,但林茹显然不在这范围内。
“你说不说?”车来了,安芸欣把林茹拉进后座,伸手去挠她的痒。
“别呀,我错了我错了,真没什么事。”林茹一边招架一边讨饶,任安芸欣百般进攻也一口咬定只是刚出来有点着凉。
“不说算了,只要你一个人搞得定。”眼看林茹不想说安芸欣只好哼一声扭过头去,用手指绕起两鬓细细软软的碎发看向窗外,天是一天比一天黑得早了。
她们都很累了,两个人都闭上了眼小憩。
只是林茹很不情愿闭上眼,她知道自己闭上眼会看到什么:体训中粗重如风箱般的呼吸声,操场那排北河杨底下的排骨味儿,最好的两个朋友红着脸一个牵起一个的手……灿烂到刺眼的青春啊。
那时候自己在身边的这个女孩,比现在还要漂亮得多,温柔得多。
一帧帧画面碎裂开来,仿佛是因为这样掠过时更快些。但即使分不清那些渺如云烟的因果,主角从始至终都还是他们两个,这样的他们曾让自己为之欣喜,为之自豪……
林茹开始祈祷,向着自己漆黑的眼帘,斑斓的回忆。
如果是你回来了,那请你快一点出现,等着你的人不知还有没有那份耐心。
如果你还没有回来,那请你不要回来了,等着你的人她不该再有那份耐心。
除此之外,我一个人什么事都搞得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