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娴雅怕自己触景伤心,不敢进正房与卧房,径直来到左边的小佛堂门口,转身对徐景达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们,不许进来打扰!”
很意外徐景达也没有反对,手中一晃,一只火折子亮了起来,点燃随从手中的风灯递给陈娴雅,“把这个拿去,记住你们只有半个时辰!”
佛堂仍然残留着一丝檀香味,仿佛母亲的气息犹在,从前摆在案几上的一只二尺多高的白玉观音已经不见,铜香炉也被人拂到地上,香灰洒落一地,母亲最喜欢的那只黄色蒲团被人踢到案桌下,露出一角。
琼娘流着泪上前将铜香炉摆回原处,又将蒲团拉出来掸了掸灰尘,陈娴雅却没有哭,盛嫒嫒的肉身已经化成灰,她现在纵然流泪也是流的别人的泪,没有意义。
点了香,化了纸,陈娴雅又拿出两个写了盛万财夫妇的名字的纸糊的灵牌看了看,眼睛一闭扔进火里,“父亲母亲,在女儿没有替你们复仇,将你们风光合葬之前,这是女儿最后一次拜祭你们,望父亲母亲在天之灵庇佑女儿的复仇一切顺利。”
琼娘倒是压着声音狠狠地哭了一场,陈娴雅看看时间差不多,便伸手去佛案下摸索,突听“咔”的一声轻响,佛案左边地上的青砖突然移开,露出一个暗格。
陈娴雅慢慢取出一只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叠千两面额的银票,还有一只沉甸甸的布袋,竟然全是夜明珠及各色鸽子蛋大小光彩莹然的宝石。这个暗格只有盛嫒嫒及江氏知道,江氏曾当着她的面将五万两银票及一袋子宝石放进这个暗格,为的是出现不测时能让孤儿寡母的多条后路,陈娴雅赌她母亲没有将这事告诉她最信任的下人或吴妈,事实证明她赌对了,也不枉她临时起意利用徐恶霸一回。
陈娴雅取出一张银票放进怀里,将木匣子放进装香烛纸钱的布包内,交给琼娘收好,二人刚打开佛堂门,却见徐景达飞快地挤了进来,小声道:“别出声,好像有人发觉了我们,阿金,阿银已经去引开来人了!”
“是巡夜婆子?”
“多半是徐景宏那小子使坏,待爷明日再收拾他!”
“你的手段专门用来欺负自家兄弟?”陈娴雅一想到被某人捧得很惨的徐景宏,便有些为他不平。
“这就算欺负?爷长这么大最少被人下毒二十多次,被蒙面刺客指名道姓追杀十余次,次次都死里逃生,爷只是揍他没有要他的小命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就算有人要你的命,你不也顺利长成一名专门欺负人的恶霸了?”不知为何陈娴雅本能地就想与徐景达作对。
“倒也是,恶霸总比死人强,咳,肥妞,你为何总帮徐景宏说话,难道你喜欢那个小白脸?我警告你趁早死了这心,爷不要的别人也休想碰,尤其是那毒妇的儿子!”
陈娴雅气得冷笑,丝毫没有因为当着外男的面讨论自己的婚姻大事而羞涩,她就算再恨徐家也没想过要用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来复仇,因此不顾琼娘在一旁猛扯她袖子,一句话冲口而出,“你且放心,我也不会要被别人用过的东西!”
这回轮到徐景达恼羞成怒,“这是一个八岁小姐儿说的话?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早知你是猪八戒,惯会倒打一耙,是谁口口声声说我是肥妞的?是谁对一个弱女子动手动脚的?还总说些什么娶不娶的,亏你还是个男子,也不嫌害臊!”陈娴雅前两世与人争吵都没输过阵,这一世借着小女童的少不更事,还吵不过一个头脑简单的恶霸就奇怪了。
徐景达见讨不着好,便将手一伸,“爷好男不与女斗,先把银子拿来!”
陈娴雅将那张一千两的银票拍到徐景达手里,“这是一千两,记得一个月后还我两千两,你若敢骗我,本小姐也有法子治你!”
徐景达将银票放在灯笼跟前仔细察看真假后,随手收入怀里,伸手狠拽了一把陈娴雅头上的小鬏鬏,张狂地笑一声,“小肥姐儿等着分钱吧!”然后推开佛堂门,几步穿过院子,翻过院墙便不见了人影,最重要的是徐恶霸连唯一的一只灯笼也带走了,留下张惶失措的陈娴雅主仆在昏暗的佛堂里。
陈娴雅拉着琼娘的手,安慰地说道:“姆娘别怕,我们还从小角门出去!”琼娘却抱紧手中的布包,走快两步在前面带路,这个院子里哪里有台阶,哪里有一个小坑,她闭着眼睛都知道。
顺利出了秋获院,二人走上游廊,尽头突然闪出一个人影,吓得陈娴雅差点惊叫出声,但那飞速跑来的人影比她们先反应过来,低喝一声,“往回跑!”
陈娴雅被来人拽着,飞快地朝后面退去,三人刚在一丛半人高的茂盛的冬青树后藏好,游廊尽头便陡然出现几只明晃晃的灯笼,陈娴雅与琼娘惊出一声冷汗,若没有来人拖着她们躲藏,她们便正好撞见这群值夜婆子,那么这件事无法收场了,挨罚受训是小事,最严重的是她们将无法解释琼娘手中的巨额钱财,而且还会失去她最后的凭仗,没有钱财的助力,她一个连出门机会都没有的深闺女子根本无法向仇人们讨债。
待到巡夜婆子过去,陈娴雅赶紧站起来对徐景宏说“谢谢”。
“不必客气,徐景达从今儿下午起便将我们几个锁在屋内,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结果却看到你们几个进了秋获院,刚才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引出来,娴表妹,他没有欺负你吧?”徐景宏幽深的双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