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自然也是有自己独特的修行之法的。
四万年前黄帝陛下惊才绝艳,以区区凡人之身,得到了神剑的认可,从而使得人类可以与古剑中寄宿的剑魂沟通,于是能化剑灵之力为己用,有通天彻地之能。两百年前,剑仙檀上月一夜悟道,更是使得普通的武器也可以以阴阳之力驭使,虽不及通灵的神剑,却开辟了新的剑修之法,也令更多的人可以跨入剑师的大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气运能够找到一把寄宿着剑灵的古剑。
祝丝绦虽然还不是术师,但祝氏行商四海,家中哪怕是附庸风雅,藏书也是寻常人家所远不能及。她自己又偏爱志怪杂谈、鬼神之类的传奇,倒也说得头头是道。
“妖族不能修剑吗?”崔濯问。
“不能。”
“为什么?”崔濯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是不是傻?”祝丝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剑灵也是精怪,凭什么要被同是精怪的妖物所驭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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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剑师和妖师有种族限定的特殊性,其余术法门类则是所有有天赋者都共通的。祝丝绦和崔濯两人说到兴起,连鱼也不想吃了,一个恨不得倾囊相授,另一个恨不得铭肌镂骨。微生霜一人吃了两条烤鱼,第三条鱼实在是吃不下了,只好去找赵镖头,请他老人家帮忙分担。赵副镖头听了她的形容,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道是崔濯这孩子自打自己认识他起,就对术师的境界十分向往,还请不要见怪。微生霜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见怪,于是很自然地点点头应了,问何时启程。
“再过一会儿吧,”赵启明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道,“弟兄们还要再打些水,供路上饮用。待我等准备好了,自会来告诉仙师。”
微生霜点了点头,见那边祝丝绦和崔濯还在兴致勃勃地聊天,就也取了自己的水囊,去溪边打水。
今日天气晴朗,微风拂过面颊已经不再有寒意,而是温柔和熙,正如古诗中所云,“吹面不寒杨柳风”。溪边的草地上开着不知名的小野花,微生霜小心地避开了它,挑一块溪水边的平整青石踏脚,收拢了长衣的下摆,拔开水囊的塞子俯身去灌水。春阳温暖,照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这溪却不是没有缘由的山间野水,而是分流自黄帝城境内最大的河流“修水”。因为溪边多生竹林,乡民便给它取了个淳朴的名字,唤作“竹溪”。它的水质甘甜,微生霜灌满了水囊,拿起来正想喝一口,忽然看见清澈的竹溪中浮出一道黑影。
按说竹溪并不深,但那黑影从水底升起,起初还是细如一线,转瞬却已经粗大如巨木,微生霜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哗啦”一声大响,她面前半丈开外的水面上陡然炸起一片水花,一个漆黑的蛇头破水而出,光是两眼便大得有如磨盘,金黄的眼珠里是有若裂缝的竖瞳。兴许是太过震惊,微生霜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得出,只是愣愣地和它对视。
那蛇却是不慌不忙,见微生霜吓呆了,慢慢地把个脑袋转动两下,吐出鲜红的蛇信,顿时一阵腥风扑鼻而来,差点舔到她的脸上。微生霜一个激灵回过神,脸刷地白了,水囊也落了下去,却也不敢拔腿就跑。她离它实在太近……哪怕是快如闪电,也快不过这巨蛇一个扑击的速度。溪边的人不少,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张口正要大喊,却见那巨蛇猛地一个扭头恶狠狠地盯住了自己,顿时一句话就堵在嗓子眼里,哑火了。
微生霜和那条蛇面对面地站着,将敌不动我不动的宗旨贯彻得很彻底——不只是她不想动,也是吓麻了爪。那蛇光是一个脑袋加上探出水面的半截颈子就比她整个人还长,隐在水下的部分更是不知有如何巨大。它盯了一会儿那个人,忽然觉得眼角一花,却是崔濯悄悄地摸过来,一把将微生霜扯回去了。
那蛇顿时大怒,溪中水花哗啦啦一炸,它摆动着巨大的躯干,嘶嘶吐出蛇信,颈子便向后一缩,正是攻击前的预备姿势。长一丈的蛇瞬间的攻击范围便有三尺,而这蛇不知道有多长,其攻击的范围恐怕更是宽广,起码不是崔濯跑得过的。微生霜见它发怒,心下却忽地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即挣脱了崔濯抓着她的手。后者一愣,便听得微生霜一声大喝:“别说话!”
崔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老老实实闭嘴。只见微生霜理了理衣襟,仰首看向那已经完全进入攻击状态的巨蛇,问道:“你可是要向我讨一个封正?”
封正?封正是什么?崔濯满脑子都是问号。
巨蛇听了,攻击的姿势顿时一滞。微生霜于是接着说道:“能以封正得道者,都是从未造孽伤过人的。你今日若忍不住出手伤人,可是千年修行,毁于一旦。”
春日的暖阳下,白衣的少女和漆黑的巨蛇相互对峙,场面既凶险又诡异。然而却是那蛇先示弱了,它扭了扭脖子,将头低下来。
微生霜一见,便知道自己定然是猜中了,于是继续说道:“你可是知道我是咒师,所以特意来寻我?”
大蛇一听,立即点了点头。
“你倒是有野望。”微生霜居然笑了。围观的众人都有些傻眼,只见她上前一步,将手掌按在它脑门的鳞片上,低声道:“遇江为蛟,遇海为龙;他日之日,功成名就。”
少女素白的手掌按在蛇的脑袋上,还没有一片蛇鳞大。但那大蛇却垂着头,一动不动地听她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