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一路辛苦了!”
随白栋同来的还有数十名白家精壮,手中拿的却不是剑戈弓弩,而是香喷喷的烤肉、美酒,玉奴易贰叁也跟在身旁,抱着一方古琴,见到白栋迎上了庞涓,他就席地而坐,叮叮咚咚拨弄起琴弦来,弹奏的却是那首脍炙人口的千古佳作《高山流水》。
白栋距离庞涓一行还有十多丈远便从马车上跳落下来,一把握住庞涓的手道:“师兄辛苦,小弟准备了美酒美食,吃喝好了咱再进城去也还不迟,绿真姑娘、猿公,有劳有劳,大家一起坐吧。”公子顺和公输家人目前只算是白栋的下属,却是入了别席,并不与白栋庞涓坐在一处。
古人重欢聚离别,所以才会有十里相送、十里相迎的礼仪;庞涓如今虽是离国奔逃之人,名义上却是白栋的师兄,所以这入城前的礼仪下马酒概不可少,不过白栋亲自来迎接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如今他是什么身份?已经不是魏国的上将军了,比丧家之犬强不了多少。
绿真和猿公点点头,各自落坐在白家精壮临时搭起的筵席上,不过就算是猿公这样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也是主动坐了下首陪席,将客位主动让给了庞涓。大家都看得清楚,白子对这位落魄的师兄可是极为重视的,否则就算亲自来迎也不用打出嬴渠梁亲赐的白火旗,这样的旗帜在秦*中只得一面。如果不是嬴渠梁特许,任何将领都没有资格使用。
几巡酒下来,绿真和猿公便告便离席了。只余下白栋和庞涓咫尺相对,不过猿公和聂诸行出不过两三丈远,以他二人的身手,就算万一有变也可保证白栋的绝对安全。
“这酒还是师兄上次入秦时尝过的,如今窖藏更久、选料更精,味道自也更为醇厚,师兄不可不尝......还有这卤香牛肉也是小弟的首创。要做成此物,素酱油是不可或缺的。还要配出一种卤水,这才能保证牛肉入味香浓,人间美味,师兄不可不尝。好大一块牛肉。你我兄弟干了这杯如何?”
易贰叁如今的琴技是越发精纯了,一曲高山流水被他弹得缠绵悱恻,配合着白栋十里相迎的诚意当真无法不让人感动,庞涓低头狂吃了几块牛肉,足足干了半坛酒才抬起头,紧紧盯着白栋道:“我儿子庞英死了。”
“我知道......不过小弟也未料到会有此结果,师兄的儿子就是我的师侄,其实我心中也是非常悲痛的。”
“狗屁!我家中密室是你安排的罢?还有那些密信!庞家算是被你坑死了!你就是罪魁祸首,我儿子这笔账不找你算找谁算?”庞涓要疯了。你心中悲痛?当我是三岁孩童般的好哄骗麽?
“师兄找错了人!你在魏国经营十四年,立下功劳无数,是一间密室和几封密信就能撼动的麽?魏申是魏国世子。为何他如此痛恨师兄、出手无情?公子昂是天下闻名的至诚君子,听说他幼年孝敬父母、成年后友爱兄弟妻子,就连对待家中仆佣都会以诚相待、绝无悖信,这样的人却会跑去构陷师兄,又是为什么呢?”
白栋缓缓摇头道:“师兄之遇,便如水中之蛙。起见水温,却无感觉。待得水热致命,想要跃出却是不能了,小弟不过助兄速觉,何错之有?”
“水中之蛙......”
庞涓愣了一愣,不觉低下头去回味着白栋的话,温水煮青蛙的理论其实在现代早已被人推翻,并没有什么稀奇,不过白栋的分析却是没有错,以他在魏国的地位,是几封密信就能撼动的麽?现在就连公子昂这样的老实人也要站出来构陷自己,这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难道我真的错了?”
庞涓冷笑摇头,任何一个可以取得成功的人无不有坚定的意志,他自然也是如此,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若是没有战争,还要兵家做什么?他的名声越大,鬼谷门的名声就越是显赫,就算恩师也会支持自己的。
“师兄痴迷兵事本没有错,错就错在眼中只有疆场杀阵,却不通政治,若换了他人,只怕早就身死族灭;也是师兄万幸,遇到了最强大的魏国和一心想要称霸天下的魏王,这才有了十几年纵横天下、令人闻名生畏的成就。可是魏国虽强,纵横也不过千里,积累不过三代,怎可能任凭师兄挥霍?魏婴虽然好大喜功,却毕竟不是位昏聩之君,时日一长又怎能容得师兄?惠施公子昂都是忠臣,魏申也不失为一位英明人物,他们又如何容得师兄如此‘乱来’?”
白栋轻笑不止,这件事让他钻了空子,关键就在于庞涓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毕生理想,算不得错,可魏申他们也是为了国家大计,所以这不是利益之争而是价值观之战,绝无转圜余地,不便宜了他才怪。
“呵呵,真不知恩师是有多偏爱师弟,这一番道理孙师弟也是说不出的罢?”
庞涓眼中望着白栋,心思却完全放在了猿公绿真和聂诸这几个高手的身上,脑中瞬间便构想了百多个阴谋阳谋,有硬杀白栋落一个为子报仇的,也有挟持白栋威胁嬴渠梁求得自由之身的,甚至还有捉拿白栋归魏献于魏王将功折罪,而后再寻机报复魏申,重掌魏*权的......像他这样凶狠坚忍的人物,一身武功又是极高,若没有猿公聂诸这样的高手震慑,没准儿还真能做得成,毕竟白栋从没有展现出过人的武功,应该是个武力值无限接近零的家伙。
不过庞涓最终还是没有动手。有猿公等人在,他的成功机会不会超过一成;何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