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那抹红色实在太打眼还是什么原因,净书迎风走向少妇,少妇却直愣愣地盯着她脖子上的那一抹红。
“走吧。”
“这围脖……”
“我织得好吧?!”
少妇没忍住,笑出声来:“这绝对是你妈妈帮你的!书书姐的笨手我还不了解?”
净书把眼珠滑倒眼角,嘴巴翘起,很是不服气。
公路上没有人烟,路过一片竹林,少妇不禁往竹林下的坟茔扫视,神色又悲伤起来。
“今年已经来给爷爷上过坟了。”
净书走过去,揽揽她的肩,又在她的手上拍一拍。她释然地冲净书笑一笑,挽着她的手一起往前走。
风刮得不大,但是却割得人的脸生疼,净书忍不住把脸颊埋在围脖里。漫山遍野都是黄红相交的茅草,偶尔从茅草丛里钻出几棵绿意不减的大树,对着寒冷的冬日,耀武扬威似的起舞。
净书指着一条小道:“我记得这是我们一起上学的那一条路。”
少妇还看着净书脖子上的红色发呆。
“怎么?我织得太好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至于都让你这个师傅惭愧了?”她俏皮地打趣。
少妇半鼓励半敷衍地点头:“是,是,是。”
说着就往净书指着的那条路上踏去。
“哎,哎,回来,怎么就往那边走,一直走公路。”
她缩回脚,目光顺着绵长的水泥公路向远处伸展:“这是……去垮房一队的路?”
净书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却感到身旁的呼吸声没有了。转过头就看见她站在原地,步子一步都不肯往前挪动。
“书书姐,我不去了。”
“为什么?”问题是下意识就开口问出来的,话一落音,净书立马就后悔了,想着那天她在田野里的失常,猜了个七八分,只是覆水难收,问题也不能吞回去,白白惹得她去思考如何作答,更添几分忧愁。
净书倒回去,拉住她的手。
“是不是因为那个逼你生下孩子的人?”
她点点头。
“你放心,今天全天我都不让他们出门玩儿去,只在我男朋友家里呆着。”
她稍稍放心一些,但眼睛里的迟疑犹是未减。
“有我在,你怕什么?”净书在胸膛上拍一拍,“如果你真不愿意和他过了,我帮你起诉离婚就好了,不要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少妇苦笑。
是啊,有书书姐在,她怕什么。
“你想啊,怀孕生育以来,你都多久没参加聚会了?多久没和年轻人打交道了?跟社会脱节了吧?为了生养孩子,工作也没有了吧?趁这个机会,多认识认识几个人,以后路子宽一些,不管离婚不离婚,都能靠得了自己。”
她最终还是被净书说服了,又挽起净书的手臂。
两人一边走一边逗留。
各自扯一把茅花在手上,一边走一边朝对方的头发上吹,不一会儿青丝上便如同挂满了雪花,又好像是走进春天的柳林,热了一头的絮。
茅花吹干净了,净书便又去撷一把星黄的野菊捏在手里,用野菊的长长的绿藤蔓挽成圆环,中间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雏菊,分外好看。
好像回到小时候一起上学、放学的日子,也是像这样从来不赶着什么,只贪恋路上的欢乐,或是晨间的疏云淡彩,或是傍晚的日月同辉,或是油菜花旁翩翩起舞的蝴蝶,或是青草池塘里的几声蛙鸣,还有春天的红樱桃、夏天的绿莲蓬……那时的求学路才真真的叫人怀念。
她们俩一人戴一只花环,打打闹闹,撒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沈绪平的别墅依稀出现在眼前。
“书书姐,我花环掉了。”她的目光急忙朝来路探去。
净书看一眼时间:“掉了就算了吧,以后再做一个。”
“不,我想去捡回来。”
“可是我们在路上耽搁许久了……”
“可是我想要那一只。”
净书思考一番,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房屋:“这样,我先去报个道,你回去捡,应该就是那栋房屋了,你捡到了就往这边走,随时电话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