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身板儿直不起来,弓腰抬头,脸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脖子上有凸起的青筋,上面附着一个大大的笑容,随着那笑容在脸上的荡漾,皱纹也在脸上铺撒开来,像一圈一圈泛起的涟漪。安远胖胖的身体就像猴子一样半挂在她身上,屁股刚好着在床上。
窗外的阳光从一个完美的角度照射进来,打在她们身上,画面定格,好像米开朗琪罗塑造的雕塑,那交织的力量相互碰撞,迸发出令人震惊的美。
“沈哥哥。”安远的头偏向病房门口,不偏不倚落在沈绪平的脸上。
“书书妹儿!”她把安远放下,出来迎净书。
“沈绪平也来了,快进来坐。”
“安远,想姐夫啦?”沈绪平听到安远喊他,带着笑走过去打招呼。
“胡说什么?!”净书在他背上拍上一把,就着床边儿坐下来。
安远没什么大的反应,只“姐姐”“姐姐”“沈哥哥”,一声声呆愣愣地叫着。
“这来了京都,少个书书妹儿,什么事都要我自己做,端屎端尿,背上抱下,除了你那朋友见缝插针来帮帮忙,其他时间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要是没你那朋友,拿再多钱过来也是没用,这京都啊既有权又有钱的人比有钱的人多,大家都要命的时候,你说管谁?你看这独间儿的病房,就是他想的办法,我只负责把安远照顾好,其他的事都由他操持了。”
净书朝着安远小声说话,只当没听到大孃说了些什么,可她的话又偏偏像风一样,挡不住地往耳朵里灌。
“安远,你长胖了!”
“不……胖……”她就像一个咿呀学语的稚子,极不熟练地操控着简单的言语词汇。
“还不胖?胖成肉球了都,重得要死,抱都抱不起了,我要不是你妈,早就不管你了。”
“大孃,我们给你带吃的过来了。”沈绪平大跨步走到门口,把行李箱推过来,打开在刘大孃面前。
“全是山城的特产,怪味胡豆、桃片,打空口吃;还有我妈做的豆豉、红豆腐,下饭菜。”沈绪平把里面装着的瓶瓶罐罐拿起来向刘大孃展示。
“麻烦你了。”她两手按在穿上,温煦地向沈绪平表示谢意。
“不麻烦,不麻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书书妹儿,你没有给你朋友准备点东西?”
净书的确是疏忽了:“出来得太急,只想着你们了。”
“你这妹仔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人情世故了?”刘大孃嫌弃地说道。
“这医生也是可怜,好多年没回山城了。”
“有什么可怜的,这都算可怜,那在云贵、京都、沿海四处奔走打工的人,还要不要活了?”
大孃不说话,净书也安静了。
“书书姐,讲一讲山城的事吧。”
“山城,”她望一望沈绪平,他正蹲在地上,把各种特产从行李箱里挑出来,往桌子上拿。
“山城没有事。”
沈月满朝她挤挤眼睛,嘴巴翘起来:“敷衍我。”
“你呢?大学生活怎么样?”
沈月满像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地讲起大学里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逗笑的语气和夸张的神情不时引得三人哈哈大笑。
“我那室友原想傍上个有钱的,结果被自己的穷男友抢先给甩了,真不巧她那穷男友傍上那有钱人的老婆了,前男友跟着干妈碰上前女友跟着干爹,奇了个怪!”
“狗啃的,这些人过的些什么日子。”
“这一屋子,就你这样一个男人,说话注意一点。”净书瞋他一眼。
他连忙打自己的嘴。
“你们不知道,我们在寝室里从来不干嚼她舌根,还怕别人嚼她舌根。”
“为什么?”
“嗨呀,要是怪在我们身上,万一在饮水机里下药,或者晚上借着梦游把我们肚皮当西瓜砍开怎么得了?”她脸上也跟着显出惊慌的神色。
“死妹仔,老子才不信,有人能欺负得了你,只怕是还没动手就先被你收拾了!”
沈月满听她这样一说,莫名有些得意:“那是当然,老子才到学校就把那偷老子面膜的人扁了一顿,后来我那一层楼的,没谁敢跟我蹬鼻子上脸!”
“月满,你还好意思说,”刘大孃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最后还害得人医生去找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