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是被外面熙熙攘攘的声响吵醒,然后再是看到天窗顶部射入的晨曦,然后分清了外面牛羊的叫唤声音,和发音奇怪无法辨认的语言。
从床上起来,花了许久时间重新环视了周围的家居摆设,这段时间过的跌宕起伏,醒来总要花上段时间才能理清自己现处的情况。穿戴好衣物,刚推开门就看到门外守候已久的阿茹娜,应该是等候多时,为了打发时间,阿茹娜正用几根彩色斑斓的藤条编织着小饰品。
“齐你醒了啊。”把手里的东西装回腰间的小布袋里,阿茹娜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木桩子上拿过早已备好的早膳走进了毡帐,“听闵大哥说,昨天你和首领不开心了。”
齐渃没有回答阿茹娜的问题,坐回了桌子前喝了一口早上新鲜挤出来的羊奶,阿茹娜看出齐渃心情不佳,跑到桌边一块坐在了下来,笑着露出两颗虎牙道:“首领为人随和,虽然有时严厉但都是为了我们好,齐有什么不开心的好好说就是,亲人之间是哪有什么隔夜仇。”说到这想起了什么,从小布袋里掏了个东西,“首领现在用的牛皮扳指已破旧,我又做了这个鹿骨的会更加耐用一些,不过之后我答应了阿妈帮她挤奶,齐你帮我送去一下吧。”
阿茹娜让齐渃想起终年陪伴自己的裳儿,只是裳儿性格更是内敛一些,多了一份魏池羽那般风风火火的性格,让齐渃生了些亲近感,拿起手边的鹿骨扳指端详,扳指内壁被打磨的光滑,外面粗略的刻了战马的图腾,“阿茹娜还真是心灵手巧,很敬重首领呢。”
“那是当然。”双手放在桌上抱成拳,阿茹娜脸上激动不已,连身子都更探近了些齐渃,“几年前我们族人遭外族侵袭,要不是首领恰巧路过,我们就都成了刀下冤魂了。”
“哦?”一听到有关齐浱以前的事情,齐渃有点兴趣,好奇问道:“是我大哥救了你们?”
阿茹娜点点头,说起几年前的事。当时她还刚满十二岁,他们只是一个几百人口的小族,在祖先生活了数百年的土地上安居乐业。她还记得那天正是修剪羊毛的日子,族里的长者特地杀了一头羔羊庆祝,当晚男人们喝了许多的酒,女人也欢声笑语围在火堆旁欢歌跳舞。
阿茹娜在喝下一碗奶酒之后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一直到半夜被毡帐外的惊叫声吵醒,她的阿爸最先起来拿了放在角落的大刀冲出毡帐,而她被阿妈藏在了一个干柴堆下面,一开始她听到了厮杀声,直到天蒙蒙亮了之后,那些厮杀声转为了女人和孩子们的哭泣,还有从她藏匿干柴堆旁边经过的人,一个个女人和孩子被拉出毡帐。阿茹娜想尖叫,但生存的本能让她死死咬住拇指不去发生任何响声。一直过了很久,久到她都不再听到其他的声音,然后干柴堆被人挪开,她刚想逃跑就被一把抱在怀里,她听了她阿妈喜极而泣的哭成,挣扎的从阿妈怀中露出个头呼吸,她看到一位骑在骏马上的少年郎,事后她在大人口中得知,前一晚,他们受到外族人的入侵。
外族人想要杀光男人,将女人和孩子掳掠回去,对方早就有备而来而且装备精良,族人只能依靠外围架设的简易护栏做顽强的抵抗,残酷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天亮,正当大伙都以为大势已去,恰巧齐浱带领了一队人马路经此处,或许是听到女人们苦苦哀求和孩子们的哭泣,齐浱领了手下的人马打退了外侵者。
原本几百人口的族群,短短一夜只剩下了两百人,大部分男人都在这场杀戮中死去,只剩下了为数不多女人小孩和老人。
家园被毁,之后所有人只能过上断梗飘蓬的日子,而齐浱收容了他们,将他们带去了自己的营地,或许族人们是奇怪这个有了蛮夷名字的少年却是一张中原人士的面容,也奇怪这个建立在蛮夷最西面又是临近大昱边境的寨子,还有那些中原人和混杂了蛮夷族的士兵。
但是,齐浱给他们有了重新落脚的土地,他们重新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这里就像是被与世隔绝了一样,远离蛮夷王城不受外界侵扰,大家感谢齐浱的恩惠,幸存下来的男人加入了齐浱的军队,而女人和孩子在后方为他们支援,在他们心里齐浱是他们救命恩人,在阿茹娜这样大的孩子眼里,齐浱是伟大的首领最崇拜的人。
听完阿茹娜的叙述,齐渃总算知道了些齐浱这几年的生活,或许他就是这样集聚了散落在各地的小族,才让这里变得人丁兴旺起来的,但是又有许多地方不解,甚至说是矛盾,问道:“这里处于三国交界处,如此庞大的据点怎没引起大昱重视,况且,可汗难道没有发现乞颜部落首领为中原人吗?”
忽然阿茹娜戒备起来,随即沉了面容,犹豫再三道:“这些问题我也问过阿妈,但是……现在大家幸福不就足够了吗。”
齐渃顺着点头不再追问,她明白这些问题对于阿茹娜来说,并不重要,将碗里最后一口羊奶喝完,齐渃不去纠结那些疑惑,拿起放在桌上的扳指放进腰带里,算是答应了刚才阿茹娜的请求。
同阿茹娜一块走出毡帐,顺了阿茹娜所指的方向找到齐浱,数十个男人在修固围墙,挑了一担担的石块和树桩,九月末的蛮夷已是寒冷异常,他们只着了无袖短甲依旧满头大汗,背后被汗水浸湿一片,在寒风里冒出白色热气。
齐渃在远处站了半晌,齐浱才发现了齐渃,招呼了其余人继续干活,放下手中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