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习梨抿了抿嘴唇,迎上了舜安颜的眼神。
舜安颜眸子深邃,看着妹妹的时候带了几分心疼的意味。
前朝的那些事情,尽管他们尽量控制着,可终究还是波及了佟佳习梨。
“无妨。”佟佳习梨爽朗一笑,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拍了拍舜安颜的肩膀就道:“我们佟佳氏的女儿不会因为区区小事而胆怯。”
她,并不畏惧那些只会背地里害人的小人。
舜安颜一怔,看着妹妹忽然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失笑。
“妹妹长大了。”舜安颜伸出手揉了揉佟佳习梨的头发,就道:“咱们佟佳氏的女儿,同样是巾帼不让须眉。”
“嗯!”佟佳习梨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以后,我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一直只知道站在哥哥后面的小姑娘了。”
那个性子里总带了几分优柔的佟佳习梨,已经不在了。
腊月二十四,朝廷已经封印了好几日。
君臣闲适,后宫中也自这一日开始彻夜燃灯。往年佟佳习梨入宫,最为期待的便是能够瞧见宫中张灯结彩的模样。
而今年循着旧例,佟夫人那拉氏也是在这一日先行带着佟佳习梨入宫请安。
行走在宫道之上,四周朱红色漆墙下的是扫雪的宫女。她们一个个谨小慎微地握着手中的扫帚,在瞧见那拉氏和佟佳习梨时纷纷服身行礼。
这几日里头,时常有宫外的命妇入宫来给宫内的娘娘们请安。
这些人虽不是正经的紫禁城里的主子,但却也是她们万万得罪不起的。
承乾宫外不远处,香蕊已经在外候着。
“见过佟夫人、佟格格。”香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引着二人一边步入承乾宫,一边道:“两位娘娘已经候着了。”
佟佳氏一族,统共送了两位女儿入宫。
如今承乾宫这位,已是皇贵妃的位分。至于小佟妃,与皇贵妃并不住在一处。
姐妹俩感情虽然素淡,但年节上终归还是会在一处的。
康熙一朝,姐妹俩接连入宫的情况并不少见。
几乎世家大族为了在前朝后宫站稳脚跟,都希望一个劲儿地将家里的女儿们往宫里送。
康熙皇帝倒也是照单全收。毕竟千古一帝,总有自己平衡和牵制的方式。
朝臣们眼中的后宫前朝相依相存,实则到了康熙这儿也只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
幼时,佟佳习梨曾问那拉氏的那个问题,当时十分懵懂的她,现在却是已然明了。
皇贵妃固然尊荣无比,可深宫中的孤寂,大抵是只有她自己明白的。当然这也造就了,皇贵妃与胤禛之间甚笃的感情。
承乾宫的金碧辉煌,和佟佳习梨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院子里栽种着皇贵妃最为喜爱的法国梧桐。即使是在冬日,也是笔直地挺立着。
“你说你堂堂一个贵妃,竟是给一个新入宫的小小贵人压在头上,算是怎么回事?”
“那赫舍里氏不过是满洲八旗的下人而已,万万比不得咱们佟佳氏尊贵。她仗着有孕过来显摆,你就是这般任人欺凌的么?”
尚未走近正殿,那拉氏与佟佳习梨已经听见了里面说话的声音。
说话之人自是皇贵妃无疑。而令二人之间产生龃龉的,则是那新入宫的平贵人。
平贵人出身赫舍里氏,乃是早夭的赫舍里皇后一母同胞的妹妹。赫舍里一族扶持太子仍有不足,待得平贵人满了十四以后,也忙不迭地送入宫里来。
而平贵人运道颇好,刚刚入宫就已经有孕在身。
康熙便下旨,让平贵人与性情温和的小佟妃住在一处。
平贵人原本仗着赫舍里一族有个太子和元配皇后就十分跋扈,如今有孕在身更是连小佟妃都不放在眼里。
仗着有孕,时常到了小佟妃的正殿里头耀武扬威。
纵使是小佟妃性子再怎么和顺温婉,到底也是忍不住了。
故此今日小佟妃过来诉苦,才堪堪不过说了几句,皇贵妃就已然听不下去了。
她们佟佳氏的女儿尊贵无比,何故要被一个小小贵人欺负?
“奴婢先进去通报一声。”香蕊皱着眉头,脸上稍稍露出几分歉意。
人前,皇贵妃与小佟妃的关系并不十分好。但实则只有知情人才知道,这其实是皇贵妃保护小佟妃的一种手段。
姐妹俩共同入宫的,在康熙这一朝,只有她们仍是姐妹皆健在的了。
香蕊步入承乾宫正殿以后,里头喧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而就在佟佳习梨要跟着那拉氏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稍稍有几分奶气可却又故作沉稳的声音。
“舅母,表妹!”
原本正在书房里头读书的胤禛,在听见姨母家的小表妹过来了以后,不知怎的就再也看不进去书中的内容了。
往日里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读书,到了此刻便成了无数密密麻麻在眼前攀爬的蚂蚁。
胤禛无奈只能放下书本走了出来,果然就在承乾宫的大殿门口瞧见了佟佳习梨与那拉氏。
佟佳习梨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色的旗装袄子,头顶上的首饰也是赤色的玛瑙和红宝石。
烨烨生辉的首饰搭配上一双灵动而又流转的美目,活脱脱的像是一个从年画当中走出来的小姑娘似的。
胤禛从上次宫宴以后再没见过佟佳习梨,对于佟佳习梨落水的事情他也是十分担心。
今日见到小表妹面色红润的样子,一颗悬吊着许久的心也不知不觉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