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阳光太盛,猛一睁眼,闪的眼前白茫茫一片。
脑袋隐隐作痛,胃里抽搐着想吐。
“呦,娘子醒啦。”
温和的声音响起,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温热的碗沿递到了嘴边。
就着对方的手喝了几口,沾粘的嗓子瞬间舒服了很多,作呕的胃也顺着水流平复了下来。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适应了光线之后,顾思田看清了面前的人。
年至不惑的一位妇人,粗布麻衣,胖胖的脸上带着常年在地里干活晒出来的暗沉血丝。
此时妇人正挺着个隆起的肚子一脸关切的上下打量着顾思田。
“娘子你整天半昏半睡的,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回头我看看能不能请三叔公过来给你看看。”
顾思田揉揉太阳穴微微蹙眉。
“柳婶,别费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况且你家里的情况我了解,我不能再……”
不能在拖累你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柳氏立刻抢了话头。
“瞧你这话说的,你命大,死人堆儿里都能留口气儿,我既然救了你回来,定不能让你自生自灭。”
顾思田是被柳大叔在乱葬岗发现的,当时的她只吊着一口气,跟死了没差别。
柳氏微嗔的将顾思田再度塞回被窝,边帮她掖被角边絮叨。
“当初就要请三叔公的,却没想到第二天你竟然自己就醒了,原本想着应该没事了,可谁知道这都四五天了,你身子总也不见好。”
柳氏显然有些着急,顾思田脸色苍白,额间还不时的冒着虚汗,整个人病怏怏的看着极招人心疼。
顾思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拉着柳氏出言安抚,原本修长的手指此刻瘦骨嶙峋的有些吓人。
“我不碍的,鬼门关里绕了一圈,铁打的人也不能说好就好。你有着身孕,就别操心我了。”
柳氏心疼的握着顾思田的手,目光中带着些爱怜。
“娘子也是个命苦的人,当初我家的上山打猎受伤,若不是得人相助也活不到今天。”
柳氏摸着顾思田的手觉的有些凉,便再度将其塞回了被子里。
“所以啊,这人都有得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说没就没是不?”
顾思田顶着一脑门子虚汗点了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柳氏抽了手帕为她擦汗,七月的正午闷热异常,但顾思田却周身冰凉,冷汗直流。
“看你的样子,定然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至于遭了什么难,你不说婶子也不问。”
顾思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氏了然一笑也不再多嘴。
“三叔公不好请,我回头让枝儿他爹多跑几趟。钱这方面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着。”
顾思田听到柳氏提起枝儿,便顺口问了一句:“枝儿妹妹呢?怎么没见人。”
“那糟丫头指不定疯哪玩去了,别管她。她不在正好没人烦你,你也能清静清静。”
柳氏端起碗又嘱咐了几句才出去。
关于钱这方面,顾思田不止提了一次,毕竟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柳家自己都是勉强维持。
可每次提起来都会惹来柳氏的数落。
大恩不言谢,柳家人心眼儿好,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再提,怕说过了伤感情。
顾思田有些神思飘忽,穿越来到这里两年,经历的简直要比前世更跌宕起伏。
想当初她也辉煌过,金银商铺流水一样的从自己手里过,可如今……
无力感自心头蔓延,怔怔的看着枕头边的一个小包裹,将手伸进去掏了掏。
再度伸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块玉佩。
洁白无瑕的双凤佩,用料是顶级羊脂白,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
上手把玩过片刻,便生出一层淡淡的油脂之气。
她如今身无分文,值钱的唯独剩下这双凤佩,当掉吗?这佩都能养活一村的人了。
柳家人在救她回来的时候是见过这东西的,也知道这绝非凡品。
可至始至终却从没有人打过这块佩的主意。
这也是顾思田感激柳家人的原因,不求回报,只为善心。
包裹里只有两样东西,也是顾思田的全部身家。
一块佩,一本书,但这两样东西却都是自己“死”后才出现在身上的。
简简单单的蓝色封皮,只字未写。
随手翻开几页,繁杂的项目和数字显示着这是本账册。
别的书在顾思田眼中虽然晦涩难懂,但这账册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已经被翻看了不下十遍的账册,却依旧让顾思田一头雾水。
简单的出账入账名录,粗略看去并无异常,但顾思田对数字极其敏感,第一次翻看时便察觉到了出入。
这是一本假账,虽然做工精心到足可以假乱真,但依旧瞒不过顾思田的眼。
在账本最后一页,顾思田发现一行蝇头小楷“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到底是什么意思,难倒周瑜文是想借着自己死人的身份来帮他掩藏这本烂帐?那为什么不直接烧了它。
顾思田无心纠结这些,轰轰烈烈混了两年,到最终却连副薄木棺材都没混出来,直接被扔在了乱葬岗供着野狗分食。
姓周的,你够狠。
阳光透过窗户晒着身上暖暖的,顾思田却觉的寒凉无比。
可自己还活着啊,会不会是他心软了,然后故意放了自己呢?
这一份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