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白羽慵懒的斜靠在榻上,拿起一卷《孙子兵法》随意的翻看着,身边一个棋盘有序的铺陈开来。
要等的那个人依旧未到,想来事情有些棘手,裴闻比约定的时间已晚上一个时辰,或许还要更久。长期一个姿势坐着,他觉得有些乏了,遂下了榻,活动活动筋骨,又将桌上的飞鸟纹银熏球打开,将沉水香放入熏球下半部分的金盂中,将活扣扣上,转身回到塌上,合上书卷,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原本手中没有什么味道的沉水香,一经点燃,香气顿时浓烈起来。他很是喜欢这个味道,并不是因为这香的味道有多特别,而是自他退出江湖的三年来,唯有这香日日与他相伴,让这淡如白水的日子有了一些味道,是活着的味道。
有活着的味道,自然就有死亡的味道。这熏香中悄悄混入了一缕血腥味,公孙白羽皱了皱眉,却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动。
一个壮硕的男子自外走近,他脱下黑色的夜行衣,扔到游廊上,一言不发的进了门,在公孙白羽的对面坐了下来。
血腥味立刻浓重起来。显然这血腥味来自这个壮硕的男子,虽然他扔掉了外衣,却还是沾染了味道。公孙白羽睁开眼睛裹着白袍子向外挪了挪,说了一句“来了”
那壮硕的男子闷闷的嗯了一声。
公孙白羽执起一枚棋子随意的下在一个位置。那男子却没动,只靠在榻上双手抱在一起闭上了眼睛“今儿乏了”
这壮硕的男子名叫裴闻,是公孙白羽自小的玩伴。今日的裴闻确如他所说得那样,一脸疲倦之色。
公孙白羽并没有问裴闻发生了何事,凭借三年前夺得遁灵火扇,他得以离开西京水榭,自此便不再过问江湖事。说起西京水榭不免要提起一桩旧事。西京水榭是一个杀手组织,高手云集,起于盛唐,原叫东都水榭,后随着朝代更替,更名为西京水榭。这个组织兴起得很神秘,只几年的时间,羽翼就已丰满。现任榭主明伏,江湖人闻名色变。传说此人武功极高,性情古怪且手段狠毒。他收养了无数孤儿,将他们精心打造成一流的杀手,不知掀起多少血雨腥风,因它又似乎游离在江湖之外,非黑非白,只为收钱消灾。
裴闻算的上西京水榭高手之一。裴闻并不文雅,反而,他是一个粗人。他长得高高大大,五官棱角分明,不苟言笑,平日里总是黑着一张脸。身边人如何看待他,是否喜欢他,他全然不在乎,因为他有公孙白羽一个朋友就足够了。
与其他人不同,公孙白羽不是被捡来的,而是随母亲来到水榭中避祸。明伏虽性格反复,但对于公孙白羽母子却是极好的。不但亲自授其武功,还时不时的关心他们母子的生活起居。只是没有几年,公孙白羽的母亲便去世了,独留他一个。他玉质金相、fēng_liú倜傥,不过二十,就已在江湖中排得上顶尖高手,更关键的,他很成熟,换句话说,他很聪明。除特别棘手的事情外,公孙白羽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只要一出手,必取人性命。虽长在江湖中,他却极不喜欢血雨腥风,想离开西京水榭已久,只是没有良机,怎想有一天遇见了汴京元家小姐,赠予其手牌,他凭此携裴闻夺了元家的遁灵火扇,灭了元家满门。
这遁灵火扇原是上古奇兵,又关乎着巨大宝藏,明伏垂涎它已是许久,只是明抢暗夺,均未曾得手,见公孙白羽主动献上遁灵火扇,自是大喜,而公孙白羽凭此求了同裴闻退隐江湖的恩赏。见公孙白羽生了离开之心,明伏心中不悦,却也允了。怎想裴闻却不想离都水榭,想以此功换得娶明伏的侄女明月为妻。明伏原本不悦,又见裴闻惦念自己的亲侄女,心中更是不舒服,碍于情面,便约定了五年之后,裴闻方可迎娶明月。于是公孙白羽一人离开了西京水榭,在汴京的近郊购置了一处院落,种上桃树,开辟暗渠,取名花溪,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花溪鲜有人至,只有裴闻时不时的会来叨扰一番,下下棋,喝喝酒。
今夜的裴闻并无心于棋局,斜靠在塌上竟睡了起来。
公孙白羽起身将沉水香换为安神香,推了推他,说道“莫弄脏了我这床榻,快去厢房睡去。”
裴闻却像是已睡得沉了,公孙白羽又道“明月应是长久未曾管教你了”
裴闻闷闷的应了一句“我都许久未见到她了”
“为何”
“同她姐姐一样,去做暗桩”裴闻话一出,不免有些后悔,又将话题转向别处“洛水庄的伏羲图丢了”
公孙白羽觉得头有些痛,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缓了一缓,方才问道:“伏羲图?不过是传说中伏羲在天水卦台山始画的一副八卦图而已,盗它何用”
“但洛水庄却是紧张得很,抬来一箱金子”
“有蹊跷?”
“说不出,只是怪怪的”
“交给你办了?”
“还有一人”
“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谁?”
“明心”
公孙白羽脸色一变“你要多多提防”
“我知道”,话罢,裴闻整个人躺在榻上,这次方是真的睡去。
天没亮,裴闻便动身去了洛水庄,他走的时候蹑手蹑脚,生怕惊醒了公孙白羽。公孙白羽靠在太师椅上,一动也未动,似乎睡得很实。待裴闻走后,他便起身沐浴更衣后,自院中拍了拍自己的那匹黑马的头:“我们也走”。
那黑马近日总是精神不振,走起路来慢慢悠悠,公孙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