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帮助手段更胜她一筹的政敌,她就是这么一个敏感脆弱,却异常坚韧强大的广宁公主。
“护住姜度性命,算不得帮你,只算与姜度合作罢了。”
广宁公主淡淡道:“以本宫性命发誓,你或许不信,本宫可以以兄长李易起誓,本宫在,姜度便在,本宫不在了,姜度也会平安。”
杜云彤瞳孔微微收缩,忽然觉得自己作的有些过分。
“你好好想想,本宫去瞧瞧蛮王。”
广宁公主扶着树墙缓缓起身,披上银狐皮大氅。
树屋下,带着青铜面具的蛮夷膘肥体壮,如小山一般,单膝跪地,让广宁公主坐在他的左肩上。
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远,银狐大氅在月光下折射着温柔的光芒。
杜云彤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易对广宁公主来讲,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存在,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不会以李易来发誓的。
杜云彤坐了下来。
她好像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
姜度不回去,原因不在广宁公主,在于姜度,她不该去逼广宁公主帮忙的。
要不要去道歉?
竹杯子里的水早就了凉了,喝上一口,冰凉之意便深入肺腑。
杜云彤捂着胸口,轻轻地咳了起来。
等公主回来的时候,还是道个歉吧。
广宁公主坐在蛮夷肩上慢慢远去的背影,她看着就心酸。
脑海里乱糟糟的,长时间的休息不好和饮食上的不习惯让杜云彤的神智都有些不清晰起来。
眼前好像有块帕子,还是云锦的,金银线描边,在烛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
杜云彤慢慢抬起眉。
瞳孔微微收紧。
是错觉吗?
她好像看到了秦钧。
一定是错觉吧。
秦钧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来蜀地的路上。
再说了,秦钧纵然抵达了蜀地,也不会到蛮夷之地的。
深山难行,秦钧又不知道蛮夷居住的地方究竟在哪,山头那么大又那么多,他没可能找得到她的。
熟悉的带着铁与鲜血的肃杀却又温暖的怀抱迎了满面,秦钧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边。
杜云彤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停了一瞬。
这不可能。
耳畔是秦钧特有的低哑嗓音:“辛苦了。”
山间随夜风晃动的树影,从云层悄然探出身影的月色,永无休止的蛙鸣虫叫,仿佛在这一瞬间被静止了。
秦钧身上有着极淡极淡的血腥味,衣服也是半干的,高高竖起的马尾还带着几分潮气,似乎是刚从修罗战场回来,怕刺鼻的血腥味太过浓重,匆匆借着月色,在冰冷山间清泉里冲了个凉水澡,而后争分夺秒来到她身边。
杜云彤的眼圈一下子便红了。
很多原本她自己可以撑得过来,并不算得上辛苦的委屈,彼时见了秦钧,似乎变得格外委屈。
强大无畏的心脏瞬间坍塌,只剩下柔软的少女心仿徨无助者,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低低地抽泣着埋怨着:“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骗你的,只要是你就很欢喜了。
秦钧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杜云彤的长发,道:“路上耽搁点时间。”
“还好,不算晚。”
月色如水,温柔倾泻而下。
悬挂在树屋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如被扰乱了一池的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