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外面传来一声滔天巨响,而这两扇大门被猛地打开,非是打开,而是被人一拳锤在了地上,尘土飞起,而这郝连城深便是血红着一双眼冲进了屋子。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靖榕肚子里,分明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郝连城深在门外听着两人的对话——这陆廉贞说话冷淡,语气又是浅浅的,可不知为何,说出来听到耳朵里面,却是莫名起了一阵寒意,仿佛有一条蛇在身上游走一样。
而靖榕的语气虽然看起来也是淡淡的,可不知为何,郝连城深便是觉察到靖榕是在恐惧。
——靖榕乃是陆廉贞的女儿,陆廉贞自然不会对靖榕做什么,郝连城深知道,而听到最后,他甚至听到了陆廉贞要帮助靖榕的事实。
他本来是在高兴的。
——可下一句话之后,他就不高兴了。
静脉逆流,倒冲穴道,这个滋味自然是很不好受的,可当郝连城深听到陆廉贞说的那句话的时候,便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以最快速度重开自己的穴道之后,那一口郁结在心中的血也便终于吐了出来。他一拳打开原本关着的门,便是大步走入,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这样的话。
“你的?你有什么证据吗?”陆廉贞抚摸着靖榕的肚子,这样娓娓说道。而那语气甚是玩味。
靖榕跟着郝连城深时候,乃是完璧之身,一袭成孕,这便是靖榕与郝连城深都知道的事情——可谁又能保证靖榕在这之后,没有与什么别的男人做过什么好事呢?陆廉贞的意思,便是这个。
郝连城深原本是想信誓旦旦说着,他相信靖榕之类的话语,可尚未等他开口,靖榕却是说道:“确是爹爹的孩子。”
此话一出,倒仿佛是一个笑话一样。
她叫着陆廉贞爹爹,却又说自己怀了“爹爹”的孩子——这岂不是一个笑话吗?
这是这个笑话,屋子里的四个人,却是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的。
“听到了?”陆廉贞脸上,这时才有了一丝笑意,这样问道,“这肚子里,是我的种,不是你的……你,自作多情了!”
郝连城深看着靖榕,他想在靖榕脸上找到一丝无奈,一丝慌乱,一个撒谎之后的愧疚——可没有,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刚靖榕说的,乃是一个事实一样。
“靖榕……”郝连城深站在靖榕身边,仿佛一只落水的狗儿一样,说不出的可怜。
可他尚未开口,靖榕却是说道:“你走吧。”
哪怕是这个时候,她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他还想说什么,可当他看到靖榕的眼神的时候,却是什么,也说不出了,那是怎么样的眼神啊,里面只有一种感情而已,那一种感情,便仿佛靖榕的头发,靖榕的瞳孔一样,是那么纯粹。
靖榕想对郝连城深说的,只有一句话:“活下来。快跑。”
而读懂靖榕眼神中的话语之后,郝连城深便真的就这样毫不犹豫地闪身离开了——就像那时候在胡国皇宫之中一样,在云姬与靖榕之间,郝连城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云姬,而将靖榕留下了。
郝连城深离开之后,陆廉贞看着自己眼前那空茶杯,便是说出一句:“逃的倒是快。”
靖榕并不回答。
“这孩子,是那臭小子的?”陆廉贞笑着问道。
靖榕亦不回答。虽然是一句问句,却分明是一句再确定不过的句子。
“也亏得你能看上他。”陆廉贞轻轻点着靖榕的肚皮,这样缓缓说道,轻点了靖榕肚子三下之后,陆廉贞便开始在靖榕的肚皮上画着圈圈,分明很痒,可靖榕却笑不出来。
“打掉。”等划了三圈之后,陆廉贞这样无谓而又无趣的说上一句,可便是这样一句,也足够让靖榕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靖榕跪倒在地,不敢说上一句。
“跪什么?”陆廉贞说道。
“爹爹开恩。”靖榕终于开口,说了这样一句。
“开恩?我为什么要开恩?”陆廉贞的手,又开始玩起了桌子上的茶碗,那茶碗乃是质地坚硬的陶土所烤制的,只是在陆廉贞手里,却仿佛沙石一样,一点一点被碾碎了。而那语气,便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
靖榕不说话。
“这孩子与我无亲无故。连你,也是与我无亲无故的。”陆廉贞说了这样一句话。陆廉贞其人,用一句话讲来,便是任性又自私的。他对自己无亲无故之人,从未有过仁慈,而对自己有恩情的人,却也从没有一丝亏欠。
靖榕乃是陆廉贞一手养大,靖榕成了如今模样,便是全由陆廉贞塑造,陆廉贞便仿佛一个匠人一样,将靖榕从小养起,养成他最喜爱的模样,聪明,识时务,不会惹他生气。
可这靖榕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与他没有一丝关心,非但没有一丝关系,他甚至还恨着这个孩子……可今日的靖榕,却是惹他生气了。
——她要留下这个孩子,留下这个他不喜欢的孩子。
“三月未到,孩子尚未成型,流下来也不算是个人,对你也好。”陆廉贞听了靖榕的话后,并未有一丝改变,只是这样淡淡说道,而手里的粗茶碗已经被他捏成了一堆白灰,堆在桌子上,仿佛一个小小的坟包一样。
站在陆廉贞身后的小七扁了扁嘴。这时间过了许久,他脸上的茶渍也已经干了,便是这茶叶一片片落地,回复了小七原来模样。
靖榕跪在地上,并不起来。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