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凌所呆的时间,竟是比欧阳素问还要短,只是出来时候的脸色,竟是一模一样。一样的灰头土脸,一样的衰败颓废——一样的,像一只落败的公鸡。
明凌失魂落魄地走到宫殿的墙壁旁边。
陆靖榕在看她,韩星柯在看她,文音亦在看她。若是平时的明凌,必会大怒一番,不但会有口舌之争,甚至还会有动手之虞。只是此时此刻,此地此间,她竟不发一语,仿佛未看见众人围观她一样。
文音眨了眨眼,似乎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捂着嘴偷偷笑了。
靖榕虽是想问,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下一个进去的人,是韩星柯。
与欧阳素问、明凌不同,韩星柯进去时,既不显得骄傲,亦未显出什么期待的神色,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丝新奇。
——她呆的时间略比欧阳素问长一些,出来时却是嘴角带笑。
文音问她:“你怎么笑的这样开心?”
韩星柯回答:“我笑的这样开心的原因,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样想来,必是帝君对这两人说了什么一样的话,而这话,显然也对欧阳素问与明凌说过,只是一样的话,两样的人,显露出来的,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那侍人走到靖榕身边……
——终于是轮到了我吗?靖榕心想。
走进帝君所在我屋子,屋子中央那火盆还在熊熊燃烧着,这火焰虽是极热,可屋子里,却连一点烟也没有——这皇家至贵之人,用的器具,哪一样不是精挑细选的。
靖榕细细看着屋子四周,这屋子不大,却显得狭长,帝君所躺的床在最里面,而屋子中间则是摆放了一个大火盆。左右两边整齐地摆放着各色瓶瓶罐罐。那些瓶子虽看起来极不起眼,但每一个都是官窑烧制,贵重异常,天家所用的密色瓷。地下的黑曜石地砖整齐划一,几乎无一丝杂色。这间屋子看似普通,可点点滴滴都透漏着低调的贵气。
靖榕跪在地上,等待着帝君的传唤。
可膝盖一触到地面,就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仿佛跪在冰上一样——原来那黑曜石,并非普通黑曜石,乃是从西边雪山上开采下来的,因常年浸淫冰雪,所以石质本身也带着寒星。皇家常用这种黑曜石来铺制夏日避暑宫殿的地面。
那侍人在帝君耳边低语几句,便站在了帝君床边。
靖榕跪了许久,却久不见帝君传唤——她想抬头一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好奇心,是最要不得的。
因为黑曜石的冰冷,靖榕的膝盖几乎已经麻木了。刚刚开始,只是觉得膝盖有些疼,然后越来越疼,可到最后,却连疼,也不觉得了。寒冷,已经让她的腿,开始麻木了……
这从西边雪山采下来石头,非但可做消暑之用,亦可做天牢中刑具,一些犯人不听话,便让他们跪,只需过了半个时辰,这腿,就保不住了。那些犯人在听到跪刑时,往往不以为意,可半个时辰后人再一站起来——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所以宫中用这黑曜石建造地面后,还会在铺上厚厚一层毯子,以防不测。却不知为什么,帝君的房间里,却让这黑曜石生生露在外面。
好在,还未满半个时辰,就看到帝君微微从帐中伸出了手,轻轻动了动。
身为帝君近侍,自然明白帝君所指:“陆贵人,免礼,起。”
靖榕这才终于吐出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只是她跪的久了,膝盖没了知觉,两只脚都早已经无力,一起身,只觉得人一个不稳,就朝前面倒去……
——而前面便是熊熊燃烧的火盆!
靖榕若是倒下,那就是火上放肉,哪怕不被烧死,也是一个毁容的结局!而一个被毁容的女人,怎么能得到帝君宠爱,而失去帝君的宠爱,又怎么能在后宫中生活下去呢?
说时迟那时快,靖榕伸出双手,想要在倒下去的时候将身子撑起来——那样只是废掉了一双手,但面目和性命,还是可以保全下来的。
——她做了最正确的决定,可临到最后,她心中还是怕,却是硬生生不肯把眼睛闭上。
——她想睁着眼睛,看她的那双手,是怎么消失在火烬中的……
可……
“贵人真是不小心啊。贵人若是无力,为何不叫奴才。刚刚贵人若是不小心……”他指了指那火盆,“贵人这张漂亮的脸,可就保不住了。”
那侍人长得年轻,又是平凡,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冠冕堂皇与陆廉贞有的一比。那侍人分明知道靖榕跪的久了,腿脚无力,若是有心相帮,早该过来相助,而非在靖榕将要倒入火盆之时,才将人带上来。
——可这人武功之高,却让人觉得可怕。
一瞬之前,他还在帝君床边,可一瞬之后,他却平白无故出现在靖榕身边,甚至,靖榕都没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很危险!这个人,很危险!靖榕心中对自己这样说着,可面上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她淡淡说了一句:“多谢侍人大人。”
再危险,也不过陆廉贞。他便是这样的人,看起来无害,似乎还带着一点甜甜的味道,可一吃下去,虽然入口是甜的,却一下子,就能让人肠穿肚烂。陆廉贞是一条看起来拔掉了牙齿的蛇,可他的牙齿,却是最剧毒的牙齿,看似被拔掉了毒牙,变成了一条无害的宠物蛇,可那更厉害的毒牙却会很快长出来。
——眼前这个人给靖榕一瞬间的感觉,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