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给人的感觉,一向都是如此的冷漠而又深邃,分明是热情如火的,可葬送在这热情沙漠之中的冷漠骸骨,却又是如此的数不胜数。这代表着死亡与枯萎的沙漠,却又是这样的无垠与广阔。如果不是因为它所带来的死亡的阴影的话,恐怕没有一个人会不喜欢这样浩瀚而广阔的一片空间。
可这分明代表死亡的沙漠,其间却零星散落的一点点仿佛浩瀚星空中几颗散碎星子一般的绿洲。如果沙漠代表的是死,那绿洲代表的便是生了。
无论是人或是动物、植物。只要依附着绿洲,就可以不那么困难地活下去。可绿洲,永远都只有那么一点点大……有时候是沙漠吞噬绿洲,有时候,又是绿洲侵略沙漠……沙漠与绿洲永远处在一个互相敌对的状态下——可这个敌对的状态又如此的和谐……
沙漠之中的绿洲,总是如此的不可预测。
你可以看着太阳的方向前行,可你的手中,却永远无法拿着一副地图——因为沙漠里,永远都只有沙子,唯一的标的物,便是太阳。没有标的物,如何画出地图呢?
可在沙漠之中走了半辈子的张老爹,却可以凭着记忆找到离沙漠最近的一个绿洲的地址……仿佛是习惯,亦或是本能而已。
他走在最前面,几位护卫跟在他们的后面,商队的马车里躺着几个受伤的人——好在那几个人伤势并不严重,脱水大于失血,只要补足水分,想来不用几天就会痊愈。
只是……
张老爹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明明太阳挺烈的,为什么他觉得脊背有些凉呢?
哦,对了。
并不是太阳不烈,而是因是身后两位青年仿佛斗鸡一样互不相让,而走在他们之间的少女,面若冰霜。
当靖榕说出那一句话后,郝连城深自然是立刻反驳,半分不让的。
可秦萧听完这句话后,却是笑了出来——非但笑容极明显,甚至笑出了声……他本是大赤三皇子,哪怕是笑,也决计不会笑的这样过分。可这一次,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笑的这样明显,这样大声——仿佛是一种挑衅一样。
郝连城深听了,自然是不高兴的。
可他哪怕不高兴,也决计不会恶语相向。
可下一秒,他却怒目圆睁,几乎想要动手。
——并非是秦萧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恰好相反的是秦萧他什么也没有做……做了什么的,乃是靖榕。
靖榕他走了过去,在秦萧耳边低语了几句,便是仿佛极其熟谙一样,两人转身,竟就这样朝着绿洲方向走去……半分也不理会郝连城深。
——看着两人的背影。
秦萧高挑纤细,靖榕身姿唯美。秦萧俊美过人,便是盲了一双眼睛,也难言对方惊才绝艳,靖榕虽不算绝色,却另有一番韵味,虽不是很美,却是越看越美……看这样两人之间默契,想来已经在一起不算短了。
莫非……
莫非……
郝连城深越想越不对,又想起刚刚靖榕说的话,想要开口问什么,可到最后,那句话都没问出口。
他略略低头想了一想,可再一抬头,脸上的阴霾不见,只有一番小脸。
“当家的不会是气炸了,气傻了吧?”其中一个少年默默说道。
“什么气炸了、气傻了……”另一个少年反驳道,又说,“分明是气疯了。”
“你们两个胡说什么!”一个越四十多岁的年长之人驾马走到了两人身边,他声音略细,可说话却不快,声音也不大。只是他这样一说,两个少年脸上立刻露出歉意的表情来。
其中一个还吐了吐舌头:“缪叔,我们错了!”
“当家的平日里虽然没什么架子,又与你们打成一片,可你要明白,他是当家的!当家的,终归是当家的!哪怕没什么架子,哪怕与你们打成一片,可他终究是宅子里说一不二的人物,终究是你们的救命恩人!”缪叔说话的声音,终究是不大的,却是一字一句都映在了两个少年心里。
寨子之中,郝连城深乃是大当家,而这位缪叔,乃是二当家,大当家为人平易近人,从不端着架子,加之武艺过人,人又正气,所以人人敬他爱他,可嘴上却也一样将他当做一个可损可说的普通人。
而这二当家虽然人长得瘦弱,却是初初维护大当家,不允许别人在嘴上轻慢大当家一句,为人虽然刻板不苟言笑,可算账、明事却是一把好手,故而大家也是极敬爱这二当家的。
“好了,缪叔,算了。”郝连城深挥了挥手,对缪叔说了一句。
缪叔虽然为人耿直刻板,却从不违逆郝连城深一句,见郝连城深这样说道,缪叔对那两个少年说:“今日里,有大当家为你们求情,便是算了,可若是有下一次……”
两个本来嬉皮笑脸的少年,如今梗着肩头,半句话也不敢说,头也不敢抬。
——这位缪叔虽然人长得瘦,可非但寨子里的账务是由他来管的,这刑法也是由他来管的。
——这位斯斯文文的缪叔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这样奇奇怪怪的刑法,有让人表面上看不出伤,但实际上肉里面都已经被打烂的,也有受刑的时候让人痛彻心扉的,可几日伤便好的……
寨子里对这位缪叔有敬也有怕……可无规矩终究不成方圆,寨子里虽然多是好人,但也会有这么几个是不守规矩的。有不守规矩的,就有让他们守规矩的人。
缪叔训完了那几个少年,抬头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