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三成把握,竟然成了……”临夏阁内,靖榕为花遥添上一杯茶后,如此感叹着,“你的医术,想来已经超过了你的师兄了。”
花遥坐在靖榕对面,依旧是一副清丽模样,只是她脸上带着薄纱,让人有些看不清——花遥似是许久未睡好了,眼下有些乌紫痕迹,人也倦怠的很。
寻常人听到别人赞扬,想来会是一笑的。
只是花遥听完靖榕的话,却依旧是一副满面愁容的模样。
“怎的不开心?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吗?”见花遥这样,靖榕却是猜不到原因,她虽是聪明,但到底也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帝君之病,我并未治好……”此言一出,靖榕一听,却是一愣。
“帝君病了许久,只凭一颗丹丸便能治好,想来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帝君能够如常人一样活下去,或是比常人活的更坚信一点,也终究是好事。”能活下去,便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了。
花遥却是摇摇头,眉心的褶皱越发的深了。
靖榕看花遥这幅模样,倒是心中一紧,花遥乃是悲天悯人心肠,可为医者需要的,便是果决干练,病患犹豫时,替对方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如今看她犹犹豫豫又悲伤无奈的样子,倒是奇怪的很……
见花遥这幅模样,靖榕也不逼她,前些日子她也是累的紧了,她想说,便自然会说。
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思,靖榕品茗着杯中莲子茶,静静等着。
许久之后,花遥终于开口,她声音酸涩且暗淡,带着一点淡淡的愁丝——这是靖榕从未见过的模样——此时帝君的雪虫之毒已经治好,她为医者该是最欢欣雀跃的,可见花遥这幅模样,倒仿佛心里藏了一件不能说的大事情一样。
“帝君的病,我未治好,非但未治好,还……”
雪虫之毒竟未治好!靖榕一听,放下手中茶杯,可又怕自己动作太过明显惊吓到花遥,便是轻轻将茶杯放下。
“治好的几成?八成?五成?三成?”靖榕一句一句问,可花遥却只是摇头。
“莫不是一成都……”靖榕站了起来,走到花遥面前,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盯着花遥,花遥素白的手揪着自己的袖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久之后,她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样,开口说道:“非但未治好,甚至,帝君之病,还……还回光返照了!”
回光返照!
竟是回光返照!
帝君此时能够开口说话,能够眼睛视物,竟然是回光返照的功效!
“还有多久?还有多久!”靖榕双手如铁钳一般捏着花遥双手,花遥被她捏的极疼,却一句话也没说。
“或许三日,或许五日……或许半月……”花遥说出了个大约日子,也就是说,帝君可能在半月之内死去。
花遥的丹丸,看似让帝君活了,可却仍旧未延缓他死去的脚步。
靖榕听完之后,瘫坐在椅子上,半响,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本以为是绝处逢生,可没想到却仍旧在死地徘徊,她本以为求得转机,可没想到依旧只是晚听到了一点死讯而已,她本以为这个国家,终于有了一点希望,可没想到,那所谓希望,不过只是假象而已……
她想的,并非什么国仇家恨,而是……陆廉贞。这个将帝君视作最重要的人的男人,听到帝君死讯之后,又该是怎样的伤心呢?
“若是,若是我现在寻到心间血呢?”靖榕急急问。这一滴心间血尤在她心间跳动,若是为了陆廉贞,便是舍弃又如何?这条性命,便是他救的,还给他又怎样?
可花遥听完,却是摇摇头,只说了四个字,四个让靖榕无比绝望的字。
“回天乏术。”
……
靖榕带着千缕强闯去病宫。
门外侍卫敢拦,便是猝不及防被千缕点住穴道。
一进去病宫,里面曼纱票票,随风摆动,室内散发着异香,与多年前一样。那时候欧阳素问、韩星柯犹在,明凌还在这里大吵大闹过一次。
几人自负聪明,却没有一个逃得过帝君的眼耳。
可如今,这样的男人,却要死去了……
想到这里,靖榕心中一番酸楚,便也知道所谓悲伤难耐无用,便是咬了咬嘴唇,往帝君房间走去。
却听到后面一声:“站住。”
这一声站住喊得极为响亮,也满是魄力——倒真不像是出自一个侍人之口——帝君榻前侍人就站在靖榕身后。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他那清秀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眉目之间带着一点轻佻无谓。
靖榕未先开口,他却是先出声了:“帝君如今毒解,正是修养之时,不许任何人前往……”
靖榕看他一眼,也不理睬,便是一回头就往前走,却没想到那侍人不知怎的就来到她面前,那张清秀脸上还是一点无谓表情,可眼神,却仿佛狼一样。
“帝君如今毒解,正是修养之时,不许任何人前往……”他又说了一遍,却不似刚刚那样语气平顺,而是带着一些不耐与阴狠。
“你想拦我?”靖榕淡淡问道。
那侍人只是一笑,却半步不让开。
两人之间正是剑拔弩张,电闪火石之间,却只听到半空中传来帝君那微弱的,浑浊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那侍人一听,一愣,却也是只能走开。
靖榕知道这去病宫中机关甚多,倒也不觉得奇怪,便与那侍人福了福身子,往帝君房间走去,那侍人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