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这站在玄武门前的,便不再是香衣美鬓的美人如玉,而是刀剑相向的御林军武士,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竟是浩浩荡荡将玄武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而那妃子贵人们,自然就站在了御林军后。
而靖榕却是强撑着站起来,由千缕与文音一左一右扶着,迟迟不肯退下去。
“靖榕……”文音刚要开口,靖榕却是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由着这两人扶着,身上不要用力,又加之喝了些水,靖榕脑子虽还是混混沌沌的,身子还是软的,可终于不再是快要晕厥的模样,虽然脸色不好,但靠着强打起的三分精神,也终于没再晕过去。
三人穿过层层御林军,零星可见一些那队伍身影。
——那队伍越走越近,却仿佛丝毫未见御林军那剑拔弩张模样,一步一步向前着……
血腥味,从空气中缓缓飘来……
走的近了,才发现那队伍并不庞大,并不是不够庞大,而是因为这队伍里,却是活人比死人多……
那队伍里的人皆带着伤,瞎眼、断腿、无手的,倒是多数,少数几个身上无伤或是小伤的,推着几辆板车,而板车上,却是一堆一堆的尸体……
“怎么会……”靖榕喃喃自语,而文音只是疑惑地看了一眼靖榕。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御林军让出一条道来,众人莫敢不从,却是安福将皇后拦住了:“娘娘,这几人敌我不清,娘娘怎可以身犯险?”
“此处,乃是我大夏国土,此地乃是帝君坐镇的皇宫,而我的身边全是我的忠心臣子,我,又何要怕?”皇后说出这样一句,便是一步一步走到御林军前。
那队伍见皇后在前,便加快了脚步。
临到皇后还有几步路子的时候,那为首瞎了一只眼的军官却是跪下了,人虽伤了,可声音却仍旧掷地有声:“臣、御林军左都统左项英参见皇后娘娘。”
——帝君久病之时,曾派出一批御林军去大赤各地寻找神医,这左项英便是一个。
他从怀里摸出染血军牌抵到面前,安福接过,呈给皇后,皇后摸着那军牌,看着上面左项英的名字,久而无语,那军牌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变成了一个褐色的污渍,而那军牌背面本刻着赤国山河的雕刻上,却凹陷进去了一个洞……
“左都统,发生了何事?”皇后摸着那军牌,久久地叹出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臣在唐堡附近发现神医踪迹,后差人传话帝京,神医与我军相随,一路上遇暗杀险阻无数……臣带队时有五百人,如今能挨到帝京的,不过寥寥两百人……其他士兵,皆……皆……”皇后微微伸手,示意那左都统不要说下去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左项英面前,亲生扶起左项英,将那军牌郑重交到他手里。
“左都统且莫跪着,起来吧,来人!传御医!”她这样一说,便是将那兵士性命看的极重,先不问是否那神医在队列之中,只说要人传唤御医治好他们的伤痛。
——那活下来的士兵自然感激涕零。
可……
皇后真不在意这神医是否在队列之中吗?
靖榕知道,并不是。
那神医,必然是在队列之中的!
这几位伤到手眼的士兵,从唐堡那潮湿之地走来,身上无溃烂痕迹,伤口又被处理得极好,人虽狼狈,却没见几个人脸上露出虚像,而最让人在意的,却是放置在板车上的尸体——天气如此燥热,那尸体竟无腐烂变臭,想来是用了什么秘药才减缓了尸体的腐烂吧。
种种迹象便是表明,这神医却是随行。
靖榕虽是善于观察,却并不代表别人也是。
皇后宽慰士兵,却是有人忍不住了。
“那神医呢?你们且把神医带来了没有?”本以为出声的会是那凌厉的宸妃,却没想到,最后说出所有人心中疑问的,却是丽妃。
丽妃之言,不过是为了表现出自己对帝君的关心之情,可也莫名寒了将士们的心,这些将士,浴血换来了帝君活下去的可能,还未被宽慰两句,却是被丢在了脑后。
靖榕站在那皇后、妃子身后,自然看不到他们几人的脸色,只是那丽妃急功近利的样子却不可取,靖榕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却也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声……
丽妃话语刚落,只见那将士队伍分开左右,那被层层围住,身在其中的人才终于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穿着白色纱衣,纱衣雪白,却不染一点尘埃,白衣飘飘,仿如谪仙,头上亦梳着一个最普通的鬓发,上无一丝装饰,脸亦无妆,下半张脸只用用一面似透非透的薄纱将面目掩住。
——如斯女子,从一群莽汉中出来,便是绝然出尘的很。
而她一出现,便是带着淡淡的药香——少女与记忆中的神医完全符合不起来,可那柔软的眉梢眼角却似乎更符合慈医的样子——她手上还提着记忆里那只破旧的药箱,而一只巴掌大,却眼睛奇大的棕色猴子,则停在少女的肩膀上。
看着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巴掌大的猴子还“吱吱”叫了两声,用手捂住了眼睛……
那纤细少女一步一步走向前,而周围,却开始吹起了微风,也不知道是巧合或是少女面目让人如沐春风,这散发着淡淡药香味的风吹的人心头的燥热都消失了……
那少女走到皇后面前,微微跪下,虽是粗野民女,却极懂宫廷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