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张奇设下宴席,就要西城商行的大院之中,为闯王派来的几员将领接风洗尘。
明朝虽说男女不同席,但因为慧梅是跟田见秀等人一起来的,总不能单独把她安置一旁吧。而且慧梅也是一身戎装,也不用去仿效那些小儿女之态,所以也就安坐酒席之中。
这一桌除了田见秀几人,就是张奇和陶然山庄的几位教头做陪。连希木和张长富这两个大孩子,因为跟慧梅较为熟悉,也堂而皇之地上了主宾席。
希木和田见秀却是见过的,当时他到商洛山中送信,就是田见秀手下的人把希木带去见闯王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奇放下杯子,面带微笑,问道:“田将爷,不知闯王在商洛山中,是否安好?”
“庄主但称田某的小字‘玉峰’便可,叫啥将爷的,在下可担当不起!”田见秀是个粗中带细的闯将,说话也很有分寸。他知道商洛山中的情况不好,这次来找张奇购粮,也是迫不得已。
摆在闯军面前的困难很多,最紧急的难题是粮食。商洛山中本来就是个人烟稀疏、地瘠民贫的地方,加上连年的大灾和战乱,老百姓逃的逃,死的死,留下来的稀稀拉拉,无衣无食,苟延时日。他用各种办法搜罗粮食,不仅要养活自己的部队渡过严冬和荒春,也要赈济这一带的山乡百姓,使大家不要饿死,也不要再向外逃。
这样一来,粮食就更不够吃的了。
当时搜罗粮食不外乎三种办法:第一种办法是带着银子,派手下士兵扮作粮食小贩,骑着毛驴,到城池里和附近的县份里买粮食。但现在粮价这么贵,也买不到许多粮食。
第二个办法是向附近山寨中的富户借粮,说是借,其实是硬逼着要。如果遇到抗拒,就杀一儆百。地主们对这股从潼关溃下的农民武装都很害怕,不敢不借。但借多给少的情形也是常有的,而且时间一长,周围富户都“借”了一遍,把这些富户都逼走了,再借就不灵了。
尽管用各种办法搜罗粮食,但部队的生活仍然极苦。就连李自成自己,每天只都吃一顿饭。另外,天气渐凉,但军中棉衣很少,又缺被褥,大部分彩号还没有痊愈,有点粮食和棉衣先顾彩号,所以大家就更苦了。
幸好得了慧梅的消息,与高夫人的老营联系上了。可是毕竟相隔太远,中间隔了一个潼关,两军若要会师并不容易。而且老营也一样缺衣少食,过得并不宽裕。
最近高夫人又派了慧梅,带着少数几个人,送了些银两和盐米到商洛山中。不过这些粮食对于闯营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慧梅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西城粥铺。因为她看到了张奇的山庄似乎不缺粮食,在米价贵如黄金的年头,竟然可以平价卖粥。于是慧梅就跟闯王说起这事,看能不能跟陶然山庄买一些粮食充作军粮。
闯王一听大喜,这才派出慧梅,前来和张奇冾谈。此时商洛山附近很少有官军了,所以往来并不困难。张奇答应了卖给闯王两千石粮食,慧梅回到商洛山,向闯王一说,闯营中的各个将领都是大为惊喜。只不过有些担心价格会不会太贵,这才又派出大将田见秀,去见张奇,好好谈一谈粮价的事情。
“哈哈,既然田将爷如此折节结交,我张某自然也不能矫情,那就不客气地称一声玉峰兄了!”张奇知道闯王军中将领,大都是农民出身,性情豪爽,于是便也很通快地跟田见秀称兄道弟起来。
“好说,好说,咱们喝酒!”田见秀举杯相敬,又看了一此慧梅,说道:“我这侄女,一直跟着高夫人,视同亲生闺女一般。这次得庄主相救,还没好生感谢庄主的救命之恩呢。”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张奇忙道,同时举着酒杯,却不觉向慧梅看了一眼。却见她神情娇羞,脸泛红潮,似乎是想起当日疗毒之事。就连张奇想到那一天的旖旎情节,也是心中一荡。
“对了,不知庄主表字如何称呼?”田见秀要接着攀交情,于是问起张奇的表字。在明朝互称表字,既是表示尊重,同时也是为了显得更加亲近。
“啊,这个……”张奇一怔,他可没想过这个细节,一直忙着种田呢,那想过要起个表字啊?但他以庄主的身份,总不能说自己没有表字吧?于是灵机一动,就笑着说:“在下表字龙吟。”
“啊,龙吟,好字啊好字。虎啸龙吟,声振大川,果然字如其人,非同等闲啊!”看不出田见秀一付乡巴佬的样子,但其实颇有才华,说话也极是圆滑。轻飘飘地就送出一句赞美之辞,还让人挑不出啥拍马屁的痕迹。
“嘿嘿,过奖,过奖。”张奇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酒席之上,杯觥交错,又喝了三四壶酒。其间,张奇不断向田见秀询问商洛山的状况,其实就是要了解一下闯军的情形。
田见秀颇有分寸,能讲的则讲,不便说的,也轻松盖过。
张奇听田见秀说,现在的闯军,连伤愈的将士合在一起,大约有六七百人。加上眷属和孩儿兵有千人左右,散驻在商州以西和洛南西南的万山丛中。
在原来陕西起义部队中,除张献忠投降外,曹操、惠登相和王光恩等九家也在均州和房县一带投降了,射塌天刘国能在河南和湖广交界地方投降了,而且一心一意地替朝廷出力卖命。闯塌天李万庆在内乡境内投降了,也是翻回手来攻杀义军。其余,在英霍山中革里眼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