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偏僻,位于一条死胡同的最里面,选这个地方的人不是来做生意的!
若不是那乒乒乓乓的打铁声,剑生找不到这个地方,如果其他铁匠铺还开着,他也不会来这里。
门口挂着一幅起码有十年历史,黑不溜秋,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招牌破布,上面就写了三个字“铁匠铺”。没有丝毫特色的名字。
剑生在门外喊了一嗓子,得到的回应仅仅是持续不断的击打声,遂向内走去。
铺子的门很小,但是里面的空间却非常大,能够和一个兵器铺相媲美。
里面虽热,却不觉得闷热。
炉灶、风箱、淬火池、打铁用的大锤一应俱全。东西虽然多,却整洁异常,连烧火的木炭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铺子正中央是打铁的台子,铁锤按照固定的韵律下落,分毫不差。
挥锤的是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身材和普通人差不多,身上没有赘肉,那好几十斤的铁锤在他手里好似一个玩具,连续挥锤上百下连汗也未出。
一把大刀在他连续不断的击打下,逐渐成型。
当当当……
这挥锤的声音很独特,仿佛有某种内在的关联在里面,剑生不由得向前走了数步。
火花四溅,热浪滚滚,剑生却越走越近,这锤声,这韵律,好独特,好精致,是否蕴含了某种锤法?
时间飞逝,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个时辰过去了。
剑生一动没动,铁匠的刀却已经成型了。
是一把火红的和普通的大刀没有区别的刀,铁匠洗好手、带上干净的布手套,郑重的拿起铁夹,将火红的刀放入水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铁匠面目紧绷,极为郑重,好像在给皇帝戴上皇冠一样郑重。
呲的一声轻响,铁匠铺冒出一股白烟。
他飞快的夹起变黑的刀放在打铁台上,换上小号的锤,用比刚刚快了十几倍的速度锤击大刀。
接着又换上更小的锤,在刀口处一点点的锤击。
刀刃形成,刀柄成型,刀身成型。这把刀已经具备了杀伤力,可铁匠并不满意,他低头盯着刀身,若发现哪里不平整,便锤上一锤,哪里低了,再锤上一锤,如此又过去了两个时辰。
剑生依旧没动,五个时辰一动不动。
他惊叹于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居然还能遇到一个纯粹的铁匠,为一把刀花上很多的心血和时间,对一丁点的瑕疵也不放过。若能让此铁匠为他重新铸造手中匕首,那定然是非常好的事情。
刀身光滑,反射着炉火的红光,铁匠的脸也红了。
他盯着刀看了很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完全将自己身处之地遗忘,眼中只有刀,心中只有此刀。
一丝细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褐色线条被他发现,他怒急,挥铁锤砸在刚刚初生的刀上,只见他花费了无数心血的刀弯曲了。
“不完美!”
弯曲的刀被他扔入火炉当中,重新化作一滩铁水。
铁匠眼中露出一丝遗憾,更多的是对自己技艺的怀疑,如何才能打造一把完美的刀?
陷入沉思当中,如同老僧坐定,这一想又是半个时辰,他彻底将剑生遗忘在角落。
不知不觉间天又黑了,火光炯炯,他想到了什么忽然精神振奋,“我知道了,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他手舞足蹈激动非常,和一个孩子一样。过了片刻恢复正常,才对着站在那里很久的剑生道,“把你要修复的匕首拿出来。”
剑生这才从包袱里一片片的取出匕首,放在桌上,凝望着碎裂的铁片,“此匕首跟随我已有十几年光阴,前些日子坏掉了,有些不舍,我希望能让他获得新生。”
铁匠走过来,一片一片的查看匕首的断痕,皱眉道,“她是什么时候碎裂的?”
剑生一阵惋惜,“前天,因一场战斗。”
“奇怪,这些断痕存在已久,最老的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为何是前些日子才碎掉的?”铁匠捏着下巴一脸不解,思索良久后,拍手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的。她的材质虽然一般,但打造之人将其胫骨给打了出来!”
可马上露出一副不服输的神色,“此事何难,我也可以做到。”他这才收回看着匕首的目光,“此匕首虽然可以重新铸造,但新生的她不再是原来的她,你可以接受吗?”
“可以。”
剑生点头。
“我徒弟昨天就跑了,需要你来打下手。”铁匠语气生硬,“过来,拉风箱,上炭火。”
剑生没有反驳,依言走到炉灶旁边,按照铁匠的指示将炭火放入炉灶,另一只手有韵律拉着风箱。
热浪扑鼻,剑生却生成一种淡淡的幸福感,这把匕首若是重铸成功,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将更加紧密。
匕首残片化作铁水,剑生心头有种异样的感受,是不舍、希冀、惆怅,但化茧方能成蝶,不破不立。若想获得新生,先要打破自我。
铁匠将藏在地下的一块深海寒铁取出来,有些肉痛的放进融化的铁水当中,这是他存了好几年的东西啊!就这么送给了剑生,说不难过是假的。
这个年轻人是唯一一个等了他一天时间的人,是能够欣赏他艺术的人,为之付出一点代价也值得。
火焰陡然猛烈,蓝光窜出来,是寒铁中的寒气化形了。
蓝光过后,寒铁彻底和原来的铁水融为一体,形成新的铁水。
铁水倒入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