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凝香阁门口,盈月还没来得及下马就叫嚷着“冷死了,冷死了”。屋里的人听到声音,赶忙喊了吴妈妈迎了出来。盈月碍着尚琰在,也不敢说出事委,只让众人把小胖抬进屋去。尚琰下了马也顾不上吴妈妈的应酬,一把拉过海棠,避开众人,走去拐角。
十月的夜风果然萧瑟的紧,尚琰这一路回来也甚觉清冷。可是海棠的手却比他还冰凉,他不由得双手护着搓了搓。这恐怕是尚琰第一次握她的手,海棠想着手上可粗糙了,自卑的只想挣开,尚琰却握得更紧了。海棠心跳急骤得如打鼓,又慌又乱。
尚琰手里却像握着两只雏儿,欢蹦蹦得只怕一松手就要飞掉。这小丫头片子怎么了?不是一心想勾引我的么?怎么临了临了又要躲我了?尚琰忘情地看着她,黑暗里他都能感觉到她低眉垂眼的娇羞。可让他爱极了,忍不住侧下脸就想亲她。
“殿下有事么?”海棠挣脱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门口站了好些人,都在朝他们这边张望。海棠想着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她脖子上的伤口现在好痛,一动也不能动。李家庄发生的事又好让她难以启齿,她不想让尚琰知道。
尚琰这才回过神,直怪自己失态。海棠就急着往大门走去。尚琰一把拦住她,从脖颈里解下一块玉石来,放到她手里。
海棠一握就知道了是花好,心里一惊,这玉如何会在尚琰手里?难道尚琰真是掳我的人?那他如何不知我是谁?若他不知我是谁,那他现在是在干什么?随便把花好与了别人??海棠脑子里飞速得思索起来,嘴里却假装淡淡地问道:“这是什么?”
“海棠不认得?”尚琰疑道,他好想看她的眼睛,从里面读出只字片语。可是黑灯瞎火的,海棠又低垂着头,他竟什么也看不清。
“海棠一个粗野女子,如何见过这样贵重东西。”海棠故意掂了掂,“殿下给我做什么?”
尚琰这下就愣住了,难道真是我想多了?海棠不过就是海棠,一切都是巧合?可是花好与了她,也不好马上又要回来,只好说道:“那棋局,我就认输了吧。明天我要去一趟宁夏,海棠可想想差遣我做甚。这块玉就当是个承诺,等我回来一定兑现。”
“那不过就是个玩儿,殿下何必认真。”海棠这会直觉得好冷,身上冷,心里更冷。心思都被花好缠了去,只怕凤阳那事真的与尚琰脱不了干系。又听他说要去宁夏,便漫不经心道,“殿下刚刚大病初愈,就要出远门?”
“我在府里待久了也乏了,自己也想出去走走。”尚琰又拉过海棠的手去。言语就像风,轻飘飘得,好潇洒。
待久了?乏了?西安没有花酒喝?西安的女子你不敢掳?是啊,兔子不吃窝边草嘛。海棠努力压着自己的怒气,道:“去多久?”
“来回三千里,快则二十天,慢则一个月吧。”
“三千里!”海棠的腿忽然一软,险些跌倒。苏州到西安的三千里可让她耗尽心力,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这还没相认呢,却又横出来一个三千里。既然有这么多的三千里,干脆就不要再见了。
尚琰被海棠过激的反应又着实吓了一跳,连忙安慰道:“三千里而已,不算甚。”
是啊,不算甚。不过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罢了。海棠的心已经冷到了极点。
尚琰感觉她身子好僵硬,就往前走一步,想拥她入怀。还没贴近她,就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只用手轻轻一摸,那衣领一片粘稠的鲜血。尚琰惊道:“怎么回事?”海棠扭开脸去,不答。“可是那李爷伤了你?”海棠还是不作声。“盈月!”尚琰对着大门喊叫一声。
盈月一直站在门里,心里早就嫉妒死了。不知他们在那角落里躲着人说什么悄悄话呢。那海棠真是,这么冷的天竟不知把殿下请到屋里来。晚膳也没用,肚子正饿得打紧。吴妈妈让膳房弄了宵夜,也该好了。她就想请了尚琰一起,也好道个谢什么的。可她一直又不敢过去,只怕自己冒失惹了尚琰不高兴。可又不愿走开,只好饿着肚子眼巴巴张望着那墙角。听见尚琰喊她,急忙应着跑了过来。
“说,你们在李家庄到底发生了何事?”尚琰口气很严厉的样子。
盈月心里的欢快一霎那就湮灭了,只好吞吞吐吐半遮半掩地把李爷欲行不轨的促狭之事说了出来。
尚琰感觉那发簪刺在自己心口一样疼痛起来,用力抓住海棠的胳膊摇她:“你如何能如此不爱惜自己,伤害自己?你不会要茶壶砸他吗?”
“殿下就要走了,又何需管我?”海棠冷言冷语道。
我也不想走啊。哎,只怪自己把话说得太洒脱。难怪看海棠像在赌气的样子,这小丫头片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尚琰就想揽过她,海棠却直挺挺地犟在那里,不动一分。
“殿下去哪?”盈月急着问道。听尚琰说什么茶壶,看来他们之间真的已经有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又说什么走,这是把她盈月一点也不当回事了吗?
尚琰只好把去宁夏的事又说了一遍。
“都说宁夏的枸杞天下第一,既是殿下去一趟也不容易,带些回来给我们几个尝尝可好?”盈月笑着说道。
“好。”尚琰应着。
“宁夏还有什么呀?”盈月见尚琰一口答应,心里立马欢喜起来。
“我也不甚了解,”尚琰有点心不在焉,“等我到了那,不管有甚,心里都想着你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