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隋刃静静靠着黑暗的外墙壁,直到很远的地方开来红蓝相间的警车。
隋刃开口,“拉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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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夜空。
隋刃立在厦顶,二十七层上。
站在这里俯看整个城市,似乎这里只是天地间一个怪圈。
远处有什么,升起在白灰色的光雾里,渐渐连接高空层峦叠嶂的乌云,隋刃抬着头,看了一会儿,慢慢跪下。膝盖接触带石沙的冰冷地面,似乎在祭奠亡魂。
楼下似乎有人尖叫,警鸣大作,地面上的热闹却好像和这里没什么关联,只变成了隐约回音,让二人脚下的地面微微振动。
“起来。”原走到他身边,“你不欠任何人。”
“原。”隋刃忽然开口。
原笑了笑,“叫师兄。”
“你杀过多少人。”隋刃声音很轻。
原歪头很认真地想,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淡淡道,“记不得了。”
“今天,是你第一次救人吧。”隋刃慢慢站起来,转头,看着原,眼神里却带着莫名的讽刺,“我应该祝贺你。”
有气体在胸腔酝酿,带着隐隐不安,原微微眯眼,“隋刃,不要把邪火发在我身上。”
“我说的不对么?”隋刃咳着笑,话已然被原阻断,“少他妈阴阳怪气!”
原瞪着他,半晌,还是不能忽略他唇边诡异的笑,“你…你不要再笑。”
隋刃似乎忽然被他的话惊到,“我…我在笑?”
原终于觉察到隋刃的不对,他看着隋刃,沉默很久,“你…怎么了?”
“路西华的下落我不会找了,也找不到。”隋刃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直视着他,“你走吧,山本的大儿子要来,便来,你外公响尾蛇要来,便都来。我接着。”
原怔怔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这就是,我等这么久的结果?”
隋刃继续怪笑,嗓子嘶哑,“秦桑的妈妈死了,有人要对秦桑下手,你看不出来?”
原面无表情,“我看出来了,所以我赶过来了。”
隋刃逼问,“难道不是山本的大儿子山本尼桑做的?”他直视着原,声音冰冷似尖刀,“你都知道什么?”
原轻笑一下,“怎么,刚才不还信誓旦旦,不需要我的帮助?”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隋刃截断他,他一字一句,“于事无补。”
原终于被他激怒了,“隋刃,你应该很清楚,你他妈从头到尾付出过什么?零!”
隋刃怔住,看他。
原用力甩掉手里还缠的铁球绳子,铁球咣一声撞向地面,如滚雷炸裂,“多久前,我问你多久前!我找你要路西华的录像,你给了么?你有去找吗?你拿到了吗?你在怕什么?你不帮别人,指望别人帮你?你以为别人帮你是本分?我告诉你,那都放屁!别人帮你是情分,不是本分!”他眯起眼,看着隋刃,“这么久,你,一直被亚瑟裴旻保护的太好了。”他冷笑,“你,就像被除了牙的狼。”
他看着隋刃,“路西华的下落你不会找了,也找不到。这就是你给我的回音,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一直让所有人失望。”隋刃面无表情,他笑了一下,“所以,滚啊。”
原抬头看天,忽然,直直向隋刃冲来,一脚便把他踹进高空。
隋刃反应很快,他悬空翻了个身,剩一只手稳稳扒着外沿地面,他抬头,看着原,似乎在嘲笑他。原骂了一句没人听懂的话,抬脚就踩了上去。
隋刃反应更快了,没让他踩,迅速把手撤了回去,几个翻身便从下一层的窗户翻进楼里。
“隋刃,你低级错误都会犯!救人都不会救!自己救自己倒很快!你,该回炉了!”原使出杀招,大吼,攻心计。
果然,隋刃刚得意洋洋翻进楼里的身影微微一僵,他单膝着地,神色顿时黯淡下来,脸色惨白,他低头,也骂了一句,猛地攥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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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苍白着一张脸,坐在床头,听电话那头一直在骂。
他放下一直在流血的裤腿,垂着视线,“我说过,林家今晚很可能来人,刚才就差点暴露,你还一定要逼我现在再动手么。”
电话那头是尼桑暴走的声音,“山本沉戈!你个死杂种!你敢违抗我?!”
“我不能现在动手,父亲就在楼下!秦桑已经被环环包围住了!”在对方无止境的辱骂声里,林远终于受不住,长期在林家被当成养尊处优万人敬仰的大少爷,他已经很少面对这种折辱,他已很少回想童年时期身为山本中岛私生子时受尽折辱的记忆,他握电话的手开始颤抖,然后,手指慢慢攥紧。
尼桑愣了一下,渐渐冷静下来,“林…远,林大少爷?怎么,你认为你真正的父亲是…楼下的那个?”
林远慢慢闭上双眼,“你很清楚,我现在的身份是谁。”
“我可以瞬间让你身败名裂!你信么?你也别再想回来,你再也见不到丝丝。”
“那也好,我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山本家族,也不再需要我。”林远笑笑。
“你想背叛山本家?”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林远慢慢睁开眼,“生是帝国人。”
死便是帝国鬼。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却带着微微苍凉。
耳边,是林葛然这些年的嘘寒问暖,父子相伴。
这次既已动手,他想,林家,他再回不去了。
“我会再找机会。”林远掐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