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功听得此语,浑身一震。
适才他一直沉浸在此次事变的诡异的思索之中,当然也不可避免的有些愤恨,此时被王锡爵这么一说,才猛然醒悟过来。
清理大工专差,这当然是苦差事,但何尝不是一种机会?
经商聚集财富,他已经做到了,练兵,他已经知其中三味,为将,他已经是盖世猛将,韬略,他也是初窥门径,现在欠缺的就是民政上的历练了,而且正如王锡爵所说,清理工程,可以邀买京城人心,立功见赏于无数的平民百姓,也是积累无数功德,增长自己的名声,短期看是坏事,长期看来,是件大好事。
“老夫对你有厚望!”
王锡爵又勉励了一句后才转身离开,看着此老的背影,惟功也是又苦笑起来……说起来容易,北京的这种道路和排水排污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在短期内治理完毕,怕是很难,功劳是大,也要取得着才成啊……
“大人!”
“大人出来了!”
惟功的身影出现在承天门外时,久候多时的部下们都是一起围了上来。
每个人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个个都是气息彪悍,散发着凌厉凶猛的气息。这其中,周晋材和佟士禄等人,最为优秀。
还有赵雷和合撒尔等夜不收的首脑们,身上更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死气,令人一见之下,就胆战心惊。
这是杀人过百才形成的杀气,眼前的这些武官,虽然品秩不高,多半穿着四品或五品的武官袍服,年纪更是都只在二十左右,只有两个夜不收司的主官年纪稍大一些。
马宏骏等人留在营中安抚燥动的将士,并没有前来。
张用诚与宋尧愈等人已经在英国公府推算事件,也没有赶来。
“大家不必如此。”
眼前这数十个青年武官,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气息,这种气息不是别的,只是一种兄弟同袍之间才有的感觉。
这些年,惟功亲手调教出他们,平时吃住同行,战时则同列,虽不是亲兄弟,彼此的感觉,却是比普通的兄弟更加真挚热烈的多。
惟功令众人散开,左右前后打量了好一会儿,终是笑道:“你们这些家伙,杀人放火,或是打人训练,使刀弄枪,个个是好手,但叫你们去修桥补路,施粥施药,你们怕是要抓瞎吧?”
今日廷议的消息已经传出来,周晋材和陶希忠等人原本都是在军营之中,此时赶过来,也是要在精神上给大人支持,惟功是什么差事,他们当然是知道的很清楚。
“修路挖坑,难道能苦过习武?”
“我等在大人带领下什么苦没有吃过?这一点小事,不在话下。”
“一切惟大人马首是瞻,我等能吃得练武学兵的苦,当然也能经受住任何的磨练和刁难。”
“嗯,你们说的很好。”
惟功十分满意,眼神之中满是自豪,在这个时代,他如果真有的有什么根基和难以抛弃的东西,眼前的这一群伙伴们,绝对是最重要的一环。
“小人给大爷贺喜了。”
“恭喜大爷正位总兵之职。”
“给大哥贺喜了。”
李如松在小时雍坊中寻摸了一个大宅子,前后有十几进,足可住一二百人也不会拥挤。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之中这是叫人咋舌的大手笔。不过以李家的财力来说,花这么一点钱住在这个花园都没多大的宅子里头,又是十足的低调,说起来李家这位大公子大爷,还算是受了委屈了。
李如松本人倒没有什么,他嗜武成狂,只要有演武场和跑马练骑射的地方,怎么着都不打紧,因此买了宅子后,又赶紧动工,将一大片地方拆了,不大的后花园都夷平的干干净净,原本主人花费不小的心思弄的那些奇思异巧的山石花木都是遭遇了无妄之灾,被填平挖走丢掉了事,上好的兰花都掘了根丢在了地上,若是叫文人雅士看了,怕是要鬼哭狼嚎起来了。只是以李大公子的脾气秉性,又哪里会理会这些?焚琴煮鹤是用不着,不然的话,也不妨为之!
将门将种,就要有将门将种的样子!
彪悍,凌厉,为达目的,为了更高的成就,眼前的美好事物,李如松可以轻松的毁上十次八次亦再所不惜!
听到家下人的恭贺,李如松笑的十分随性写意。
以他的身份,这个地位尴尬的总兵官还真的不必太放在眼里,五城兵马司的那几千虾兵蟹将更是不值一提。
而且他也没摸清楚,自己境遇突然的变化到底是什么原因,没摸清原因的升职和降级一样的危险……李家已经在辽东兴盛了几十年,其中有很多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万历五年时,辽东报土蛮大举入侵,朝中一片惊惶,张惟功父子上书言称此事多半不实,稳住了朝野人心,事后证明,果然是辽镇虚张声势,谎报军情以自重身份。
事后,张居正将辽东巡抚换人了事,并不曾为难李成梁,不过李家父子知道,这事情元辅算记了一笔帐,留待日后再说。
万历六年时,趁着张居正回乡之际,辽镇的参将陶成喾又报称长定堡大捷,斩首过百级,是一次不少的边镇胜利。
当时兵部已经信了辽镇的报功,结果张居正一力反对,事后查明,果然是有谎报军情,甚至有杀良冒功的嫌疑,好在死的都确实是蒙古边民,并不是汉人百姓,这一件事就算是又遮掩了过去。
由此两事,李如松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父亲虽然在张居正心中是稳定辽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