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闾丘云在茫然地看着老师辜为先和席佑堂。
辜为先从未带三殿下闾丘云在拜访过什么人,这一次,却破天荒带他来到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拜访一个茶楼的老板,三殿下闾丘云在原本心中就有些狐疑不解,此刻,听着二人的对话,愈发有些不明白起来。
难道,老师真的是觉得他光学读书认字还不够,还有意让他学做生意不成?
辜为先说完“经国也是一门生意”的话,等席佑堂接话,席佑堂却低头一口接一口呷茶,始终不说什么。
辜为先想了想,对柳下言道:“可否麻烦柳掌柜带云儿和小楼参观一下贵宅的花园,我看他们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呢。”
柳下言看一眼席佑堂,见席佑堂没有出言反对,遂微微一笑道:“两位公子请跟我来。”
小楼先高兴地凑了过去,他早就有一肚子问题想问柳下言了,比如,菊仙楼的那些点心的做法,比如,这园子是不是两三家园子打通拼凑的,比如,柳掌柜你今年多大,好像也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样子,等等等等
房间里只剩下辜为先和席佑堂了,只听辜为先缓缓道:“席老板应该知道云儿的身份吧?”
席佑堂并不否认,他点了点头。
辜为先又道:“当前翼国的朝局,无需辜某介绍,想来席老板自有所耳闻。”
席佑堂看了看辜为先道:“你是指大位之争?”
“是的。”辜为先面色凝重,点了点头。他提请席佑堂注意的,确实就是未来翼国几位殿下的王位之争。
近年来,随着世子闾丘奋卒和二殿下闾丘闵幽的逐步成人,翼国文臣武将之间冲突渐大,罅隙也渐深,双方之间几乎所有的、大大小小的争执,甚至于我妾你偷之类的私人龃龉,最后都能拐到这样一个终结争议上:谁领导未来的翼国更合适,世子还是二殿下?
世子与二殿下相差只一岁,二人个头身材也仿佛,可性情却迥然相异。
翼国人众做过这样一番对比和总结:世子喜白衫,二殿下好玄衣;世子爱笑,二殿下严肃。若是观察得再仔细些:世子的眼睛总是星星一样亮闪闪的,二殿下的眼睛却绝大部分时候都蒙着一层灰,雾蒙蒙的。至于说到骑马,也真是很巧,世子从来都是骑白马,而二殿下却对黑马情有独钟。
世子闾丘奋卒温润仁和,性情随意,很受文臣拥戴,自然这也与世子的老师是威望极高的太傅文孝勤有关;而二殿下闾丘闵幽因其果敢尚武,很合翼国武将们的口味。
于是,关于今日之翼国,未来之领袖,双方各执己见。文臣的说法是:菜要清淡些,才能吃多吃久;武将的意见却是:酒要够辣够猛,才能对抗严寒和风雪。
菜和酒的比喻,最终困扰到了王上闾丘羽的饮食,常常令他举杯停箸不能食,看着酒杯和饭菜,若有所思,却取舍两难。
王上闾丘羽也不得不承认,当前境况也确实如此,民风过于柔弱,读书习礼之风过盛,尚武强身之气不足,这正是翼雪两国多年对抗中,翼国多数时间都落在下风的原因。
而世子奋卒和二殿下闵幽,恰恰分别代表了这一文一武、一柔一刚、一弱一强两种风气。
有人曾说,世子是一杯清泉,二殿下是一碗浓茶。二殿下对此说却不以为然,他曾自言,自己是一盅黑色的龟苓膏,虽然味道有些苦,却可以清热解毒。而显然,翼国已经积毒太深。
好在武将之领袖周搏、周却两位将军父子,在这件事情上,始终没有表过态。虽然,二人也知道,自己手下那帮出入沙场的武将们更喜欢二殿下闾丘闵幽。
但是,每次世子在自己怀里打滚,揪外公的胡子玩,爬在舅舅背上当马骑,都让周搏父子心中发甜发软。
这朵充满阳光的花朵,谁忍心将他从梢头掐下呢?何况,他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
至于将来谁接闾丘家的天下,这首先是闾丘家的家事,是女儿女婿、妹妹妹夫的家事,外人最好不要指手画脚,他们不能帮着外人给女儿、给妹妹出难题。
随着前来和亲的飞雪公主诞下四殿下闾丘雪健,让这场未来的大位之争,愈发复杂起来。各方人马分析,有雪国做后盾的四殿下和飞雪公主,也一定会在大位之争中当仁不让的。
各种传言甚嚣尘上,辜为先在菊仙楼茶馆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个问题的争执和议论。席佑堂作为菊仙楼的老板,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情况。
席佑堂看着辜为先,试探道:“是不是三殿下也想争上一把?”
辜为先却摇头说:“不是。”
席佑堂疑惑了,眼前这个坐着轮椅的书生,带着三殿下来找他,希望他对三殿下“提携照顾”,却又并不打算争夺王位,实在令他不解。
辜为先自然看出了席佑堂的疑惑,他歉意地解释道:“我只是希望未来的各种争夺,莫要殃及云儿,希望您能在危急时刻帮助护佑他一把。”
席佑堂想了想,问辜为先:“帮助护佑三殿下,有什么回报吗?”
辜为先早已有所准备,展颜道:“席老板是生意人,难保将来在生意上有求到王上的时候,若有云儿出面,向他父兄进言”
辜为先话没说完,席佑堂伸手制止了他。席佑堂摇了摇头,道:“辜先生,你也说了,经国也是门生意,我还是希望能和三殿下一起,做一番大生意、大事业才好!”
辜为先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