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繁星点点,是这些日子里难得的好晴天。
清风顺着窗子缝隙吹进了屋里,裹挟着初春的清新气息。
门外又一拨脚步声从近及远,随后消失在了关门声中,一直睡不着的苏蔷更加清醒,干脆直接披着衣裳坐了起来。
竹苑门口的护卫已被换走,放佛只在弹指瞬间,一直上处于劣势的那人突然反败为胜,让她怎么能睡得着。
晨时的那场大火,是她与洛长念共同筹划的。唯有让众人亲眼目睹他已苏醒,才不会给旁人可趁之机。
他的昏迷应该是真的,但恐怕也是有意为之,欲以此迷惑想害他的人吧。这的确是一招险棋,可为了达到目的却甘心以身犯险,可见那人的心思该有多深沉。
即便自己没有竭力去救他,竹苑中也有人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忧,还好她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否则一念之差,不仅自身难保,还会拖累整个琉璃。
可是,正如泉姨所虑,只怕此事与朝廷纷争脱不了干系。
但更让她深夜难眠的,是在王护卫对他跪拜行礼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眼前人便是三皇子洛长念。
所以,和芦林镇见过的那个男子并不是三皇子。
若是如此,那他当晚对自己动了杀心的事情就能解释通了。
他冒充洛长念来琉璃取书,却不料被她发现,纵然可能以受了风寒的借口蒙了面,却还是为保万全欲将与他正面相视的她杀人灭口。
这是最可能的解释。
可是,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冒充三皇子,而洛长念又是否知道那件事呢?
她只觉得自己在偶然之间已陷入一团迷雾之中,里面的人都被烟雾缭绕,让人瞧不清楚看不真切。
“苏姑娘可睡着了?”
刚从胡思乱想中好不容易抽出神思的苏蔷正准备下床给自己倒杯冷茶,却听门外突然响起一个温润尔雅的声音,隐着小心。
她怔了一怔,迟疑片刻后,扬声回应,穿戴整齐,燃了灯,开了门。
洛长念站在门外,背手而立,唇角扬起淡淡微笑,清澈的眸子黯淡了满天繁星。
虽然三皇子以竹苑清幽适于静养不能辜负二哥的一番好意等等的原因推却了领事内侍为他调换寝宫的盛情,也不同意再为他添加几名随奉侍女,但在短短的半天之内,竹苑显然似是换了一重天地,目之所及,皆是崭新繁华。
此时的竹苑,廊间亭下皆是灯火璀璨,将半个竹苑映得通明。
“这些天多亏姑娘照顾,否则我不知何时才能苏醒。”身子仍有些虚弱,轻咳了几声,在竹亭中坐下的洛长念示意她同坐,温声道,“若姑娘有何疑虑,我愿一一答解,定然会知而无言。”
她并没有落座,只恭敬地垂首道:“奴婢不敢。”
“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现在如此疏离,可是在怪我之前有所隐瞒?”他依旧笑意淡然,却撑着桌子欲起身,“既然姑娘喜欢站着,我便陪着。”
她微微一怔,只能顺势坐下:“殿下大病初愈,不宜多耗体力。”
“方才我听他们提起,说姑娘这些天为了救我奔波劳碌。平心而论,姑娘所作所为,实在出乎我所意料。”洛长念笑意诚然,语气中带着几分钦佩之意,“这次大病染身本是意外,但没想到能在琉璃遇到姑娘如此通透的人物,也算是因祸得福。”
“殿下谬赞,奴婢实不敢当,所思所想,除了该尽职尽责外,也是希望不因奴婢的一时过失而拖累整个琉璃受罚。”她垂着眸,声音恭敬而平静,“还请殿下切莫因奴婢的一时权宜之计而责罚其他人。”
“苏姑娘如此客气,看来还不能十分信任我。”似乎并不介意她话中的淡漠,洛长念也不意外,掩着眸中暗芒,只淡然解释道,“的确,琉璃中是有我一直信任的人,但我来琉璃医病休养之事是二皇兄一手安排的,就算他们有心,在万不得已之时,也不能正面质疑二皇兄对我的一片好意。所以,姑娘于我的救命之恩,是当之无愧的。”
他的解释如此细致诚恳,倒让她有些惊讶。
大周早在十多年前便册立了嫡长子洛长容为太子,传闻中二皇子逸王洛长策早有夺嫡之心,手段精明。而三皇子洛长念与太子虽非一母同出却兄弟情深,一直在为心慈仁厚的太子遮挡明枪暗箭,没想到传闻竟也有几分真实。
都言三皇子温润如玉待人真切,在民间颇有美名,现在看来,倒是不错。
宫廷朝野人心繁杂,他如此信任自己,也是难得。
“殿下对奴婢坦诚相待,若是奴婢再有所隐瞒,倒也太过小气。”她心中稍安,想了想,试探地道,“为买药,奴婢花光了这些年所有的积蓄,所以,若是殿下想投桃报李,奴婢大胆,请殿下赏银。”
一怔之后,洛长念轻笑一声:“欠债还钱,这是自然。不过,我有个要求。”
她一愣:“什么?”
“这些天虽与姑娘相交不深,但我已将姑娘视为生死之交,若姑娘不怪我害你陷入危难之境,还望姑娘放下你我之间的主仆之分,”他的语气愈加诚恳,眸光殷切,“以后相见,若无旁人,我更希望我的朋友叫我长念。”
三皇子醒来的之后几天,竹苑反而比以前更加清净。
虽表面上都是因着休养不见外人,但现在的安宁才是真正的静养之境。
洛长念虽是皇子,却似乎并不习惯侍女的随身服侍,吃穿皆是自己动手,倒是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