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儿不愧是沈妍的贴身侍女, 又因着心直口快毫无顾忌, 将所有事情都交代得很清楚。
她是随着沈妍在三月十五去的青林寺, 上山的时候一切顺利, 快要下山时却听在山下看守马车的下人说马生了病不可远途奔波,而她们也就是在正踟蹰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遇见了刘洪品。
一直跟着小姐深居简出,小姐未曾见过的人她自然也没见过,而且当时的刘洪品看起来温文尔雅, 并未直接报出姓名,只说自己姓刘,与沈熙也是好友。
听他提及兄长, 身后又有一个僧人相随, 她们的戒备自然减轻了许多, 便在无奈之下听从了他的建议准备在山上留宿一夜。
他自称经常上山为家人祈福, 所以与青林寺的方丈乃是熟识, 在听璇儿说自家小姐喜欢清静之后,还帮她们单独寻了处僻静的院落。
那夜她睡得很安稳, 一觉便到天亮,但沈妍似乎并未睡好,眼睛红着,像是哭过的样子,当时的样子还将她吓了一跳。
不过沈妍却解释说她半夜睡不着, 所以起来为兄长祈福而抄了大半宿的佛经, 自然也就有些乏了, 还让她将自己抄好的佛经拿回家去供奉到祠堂中。
当时她便觉得小姐有些异样, 不仅神色疲倦,连鞋袜衣摆都沾上了斑斑泥土。
她们并未在青林寺多做停留,甚至连早膳都未用便赶回了沈府,也再未见过那位刘公子。
据璇儿说,小姐从那时起便看起来心事重重,很少吹笛子,整日里坐在窗前发呆,就连公子也开始避开。
也就是在那几日,她发现小姐一直随身携带的笛子不见了踪影,那是公子送给她的玉笛,小姐本来最是珍爱。
她当时并未多想,还以为是落在了青林寺,在向沈妍请示了之后便打算再回去找找。沈妍阻止了她,却并未道明缘由,但显然是对玉笛的下落心知肚明。
直到两天后,她才突然对璇儿说她在青林寺时将玉笛送给了旁人。
有些惊讶地,回想在青林寺第二日清晨时小姐的狼狈以及这些天来她的失魂落魄,才恍悟原来小姐已经将那刘公子放在了心上。而那时,她们已经从青林寺回来近半个月。
当天午后,她便奉了小姐之命悄悄地去了一趟刘府,约了刘家公子于第二天在与离沈家很近的一家茶楼相见。
第二天,那刘公子便如约而至,只是据璇儿说,当时他进去时的举止轻浮,与在青林寺温润如玉的他判若两人,当时还隐隐为在独自在包厢内等候的小姐担心。
他们两人在里面谈了近半个时辰,但再出来时,刘公子却已然收敛了许多。
自此之后他们便再未见面,沈妍依然在馥园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再未主动提及刘洪品,直到五天后,刘家向沈家提亲的消息传来。
自家小姐的心上人来提亲,璇儿自是替她高兴,但随之传来的,除了老爷大发雷霆的消息之外,还有刘家公子的臭名昭著恶名远扬。
她原本也是有些不信的,毕竟在青林寺时刘公子的古道热肠看起来并非假装,但还是耐不住府中的流言蜚语,开始为小姐担心。
但沈妍却一直甚是平静,即便公子一天几次地来劝她放弃这门亲事她也是一言不发不哭不闹,但心情甚至还明显有了好转,直到四月十六那天突然与他大吵了一架,第二天一早便瞒着所有人离开了沈家。
沈妍没有将离家出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璇儿。
自此之后,璇儿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家小姐,再听到有关她确切的消息便是她被jiān_shā在元福客栈。
虽然苏蔷平日里也不善言辞,但有肖玉卿和吴蓬垫底,她也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安抚璇儿。几乎在之后的两刻钟内,整个馥园便只能听到璇儿的低声抽噎与她的轻声安抚。
而剩下的三人,在亭中的两人一个默不作声抬眼看天一个默不作声站在一旁,在亭外的那个也是默不作声旁观里面的热闹。
好不容易待璇儿的情绪安稳下来,已是近午时了。肖玉卿回了肖府,她和吴蓬随着云宣在大街上随意走着。
照着璇儿的说法,沈妍应该当真在青林寺对刘洪品一见动情,不然以她如此内敛的性子,怎会在夜半瞒着璇儿偷偷出去与刘洪品相见并将最珍爱的玉笛送给他?
可好像又有些不对。
沈妍显然有意模仿着洛长阙的衣装打扮,而且她将馥园的湖水和石桥比作分离与团聚牛郎织女的银河与鹊桥,对沈熙的感情怕是早已超越了兄妹之情,又怎会轻易地移情别恋?
更何况,即便她对刘洪品一见钟情,也只是被他在青林寺的假意逢迎而动心,在听说他的真面目后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吗?为何反而愈加偏执呢?
百思不解时,她在不经意间抬头,见走在前面的云宣慢慢顿下了脚步。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她不由得一怔,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恰回头看向她的云宣会心一笑。
不远处正是一间绣坊,挂着“九秀坊”的招牌。
在沈府,被问及沈妍是否表现出有多么喜欢刘洪品时,璇儿思索了许久,才想起沈妍那日与刘洪品在茶楼相约之后曾提起刘公子喜欢红色衣裳,所以特地在回府的路上绕到城西一家叫九秀坊的绣坊定做了一件红衣,只是自那之后她并未替小姐取过那件衣裳,也再也没听小姐提起过,所以险些忘记了。
那家锈坊的掌柜倒是好记性,很快便想起来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