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需要调出北九院与南九院来伪装现场,桌椅,烛台,尤其是最为显眼的那一副虎山图。
当然,苏蔷曾怀疑厉姑姑如何假扮为赵越佯作自杀后又能出现在西议厅,可一旦发现原本无法办到的事情只有这一个结果时,就会想尽办法找到突破口。
只要当时石袖在情急之下拉着许诺向西议厅的相反方向跑去,厉姑姑想来会有足够的时间悄悄地从地上爬起然后跑回西议厅。
不过,石袖必须在许诺起疑之前主动承认自己跑错了方向,然后再转头与她向西议厅而去。
人总会下意识地逃避自己所畏惧的一幕,那时许诺经过南九院时恐怕不会再去看一眼,即便看了,那匆匆一瞥下见到的也不过是与北九院一样的尸体伪装罢了。
南院的宫女说,厉姑姑为了阻止她们去北院围观,在南院从东向西又从西向东来回巡视了两趟。但实际上,石袖带着早已晕头转向的许诺走后,厉姑姑从西议厅重新回到了南院,迅速地将南九院的一切恢复原状,灭了灯,锁了门,然后以警告为名惊醒了从南十院到南一院的宫女。她不是从东向西又从西向东走了一个来回,而是直接从西议厅回到了东议厅而已。
虽然这个杀人迷局布置得并非精妙,但却也不容易被人发现破绽。
只要无法破解许诺亲眼所见的谜团,就没有充分的证据说明赵越不是自杀,更不可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真相,打算怎么做?”
苏蔷想起白发婆婆向她解释事情始末后的第一句话,心里不由得一紧。
虽然已经将真相查得一清二楚,但她的心情却依旧沉重。
她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便不可能假装一无所知。
不远处开始隐隐传来时喧嚣声与脚步声,应该是她们用过晚膳回来了,也不知道许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被放回来。
重重地叹了一声,她站起身,刚走出凉亭,脚下却是一顿。
有个人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竟然是一天不见踪影的厉姑姑。
在昏暗灯光下看不清神情,但厉姑姑的声音依旧冷静淡漠:“我想和你谈谈。”
苏蔷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她可能看不清,开口说了声“好”。
让她想不到的是,厉姑姑选择的地点,竟然还是北十院。
白发鬼婆开了门,如往常般冷着脸,甚至对她的施礼也视若无睹,转身坐在榻上,顾自忙着手中的剪纸,似乎没有要打扰她们的意思,好像来的人谈的话都不会与她有关。
看来厉姑姑在找她之前已经来北十院一趟了。
她还是坐在不久前刚离开的椅子上,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的厉姑姑。
唯一的油灯被鬼婆拿到了床头,门口的光线愈加淡弱,但依旧能看得出厉姑姑的脸色透着难掩的疲倦。
看来明镜局此次的侦查远比上次要严厉得多。
不知为何,她明明已经知道厉姑姑亦是凶手之一,竟然还对她心生担忧。
“石袖还是年轻,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否则几个月前不待我阻止赵越便没命了。”似是不愿再拐弯抹角,厉姑姑直截了当地道,“当年一个与她情同姐妹的宫女暴病而亡,她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意外,后来才知道那个宫女之所以突然病发,是因为赵越故意刁难的缘故。石袖虽然想报仇,但这次她并未动手,只是协助于我而已,杀死赵越的是我,假扮赵越自杀的也是我,都与她无关。”
苏蔷默然片刻,问道:“姑姑想做什么?”
“杀人偿命,我愿承担一切责罚,”厉姑姑决然开口,竟带着几分恳求,“帮我救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