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沉甸甸的铁锁拿在手中,早就听到织宁的肚子咕咕作响,苏蔷忙赶上去将她拦下:“可是,厉姑姑,我们一直赶路,还未用过晚膳,能不能……”
“不能!”脚下不停,厉姑姑直接将她推开,冷笑道,“宫中一日三餐皆有定时,难道还要给你们开个小灶不成?这宫里每一天都有人挨饿受罚,有人食不知味,有人饥不择食,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得,当初何苦要巴巴地过来……”
没想到连晚膳都不给吃,许诺气急跺脚:“谁要巴巴地过来……”
阿岭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切莫冲动,但那厉姑姑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提着纱灯径自走了。
“其他院子里应该都住了人,我们最好还是先进去吧,免得惊扰了别人。”听到从刚刚经过的几个院子传来的锁门,苏蔷叹了一声,将院门锁上,提议道,“我这里还有些干粮,咱们凑合用些,明日还要早起。”
愤愤不平的许诺哼了一声,赌气地先行一步,啪的一声将门推开,却冷不防有什么东西裹挟着灰尘扑面而来,将她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一只漆黑的鸟扑腾着翅膀,尖着嗓子叫了一声,趴在了院子为晾晒衣服搭制的竹竿之上。
苏蔷将她扶住,安慰道:“只是乌鸦而已。”
陆续进了屋,摸索着点了灯,她们才大概看清了屋中的布置,都不由皱起了眉。
桌子床铺皆是破旧不堪,到处都蒙着灰尘,墙角窗前结满了蜘蛛网,连薄瘦的铺盖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潮湿霉味。
“这里究竟是什么破地方啊,”脸上带着恐惧,阿岭委屈道,“我还以为来到这里之后就不用再受苦遭罪,谁知道第一天晚上就搞成这样,早知道就不该过来。”
“这是睿王殿下对我们的恩赐,是你想不过来就能拒绝的吗?”捂着鼻子,将一席散着臭味的铺盖扔到了门外,许诺没好气地道,“这一切都是拜我们琉璃的大功臣所赐!”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织宁愤然,争辩道,“当初殿下宣布消息的时候你们都比阿蔷还要兴奋,这一路上不也是兴高采烈的,若是你们不想来,大可在那晚宴席之上拒绝殿下,现在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
“我们受什么苦,阿蔷便遭什么罪,我们哪里会怪她。”有些过意不去地,阿岭解释道,“只是没想到进宫之后会是这样,我们又不能埋怨殿下,所以……”
“好了,事情已经这样,我们也只能从长计议,说不定睿王会在不太忙时会想起我们来。但在此之前,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帮着许诺将剩下的铺盖放在门口,苏蔷将门关上,道,“毕竟这里是后宫重地,以后我们都要谨言慎行,即便想要依仗睿王,最起码也要活到他想起我们那一天。”
“对,睿王从那么远将我们调到这里,不可能就这样撒手不管的。”似是看到了希望一般,阿岭眼睛一亮,“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再在这里被人欺负了。”
也许觉得她所言有理,连许诺也不再冷言嘲弄。
“即便如此,我们从明日开始,都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提起睿王之事。毕竟宫中人多嘴杂,她们本来就因为此事对我们心生鄙视,倘若被别人怀疑我们不安分守己仍有攀龙附凤之心,不仅对我们自己没有好处,还会有损睿王名声,我们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见她们都点头同意,她将包袱打开,把用干荷叶包好的糕点放在了织宁擦干净的桌子上,舒展了神色,笑着招呼道,“这些是泉姨亲手做的糕点,在路上时我本来不舍得吃,现在却不得不将它们消灭干净了。”
据说百花苑百花云集,即便在寒冬腊月也是花团锦簇,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狂风已经缓了许多,夹着淡淡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司苑局的内侍便开始换小路两边的盆栽了,她看得出神,不妨路上有水,险些滑倒,还好被一旁的一个小内侍伸手扶住。
“姐姐,我们都是在这个时候换盆栽,还会顺便给花草浇水,若是以后再从百花苑过,最好换条路。”小内侍有些抱歉,好意提醒道,“这青石遇水很滑,一定小心。”
“我知道了。”她笑了笑,感激道,“多谢。”
小心翼翼地从青石路上走过,苏蔷刚出了百花苑,又拐进一条不见尽头的甬道,迎面便走来两队巡逻侍卫,正是羽林军。
她退在一旁,低头让路。
跟在两队羽林军之后的,是个英姿飒爽的年轻男子,正要经过她时,突然余光扫过,脚下一顿,侧头看去,眸中多了几分讶然,唇角却不自觉地缓缓扬起一个弧度。
听到脚步声愈来愈远,借机眯着眼睛小憩的苏蔷睁开了眼,却冷不防在朦胧中看到眼前有一双黑色靴子。
惊讶地看抬头,恰碰到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她不由一怔。
云宣低眸看着她,平静地寒暄:“好久不见。”
长长的甬道不见一个人影,静寂无声,他的眸子像是漆黑夜幕上突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