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去后。僧格林沁、恒福两人缓步来到炮台前沿,看着海面上,残余的夷船仍在燃烧,两艘重伤不能行走的夷船漂泊在出海口,清军已经派了十余条舢舨前去掳获。
恒福问道:“僧王此役大胜,可有后着?”
僧格林沁奇道:“自然是整顿军马、器械,整补炮台,防备夷人复来。”
恒福皱眉说道:“此战虽一雪十余年前江宁之辱,倒也却是上申国威,下抒民望。但夷人贪婪成性。必不肯善罢甘休。观夷之船坚炮利。海上来去如风,器械精良于我,大沽数年经营,京中火器抽调一空。又有僧王精兵良将坐镇,更有奇谋设伏,方有此胜,但广东诸城如何?终不能广东沿海诸城都如大沽一般营建,亦无如僧王一般的精兵良将啊。况且夷人与长毛暗通曲款,就怕内外勾结,坏我江山啊。”
僧格林沁皱眉说道:“那该当如何?与之和谈?”
恒福不答反问:“僧王此役,倘若不是奇谋诡伏,能胜否?”
僧格林沁沉吟道:“死战之局!”
恒福点头又问道:“下次夷人复来如何应对?”
僧格林沁答道:“炮位移换。虚增炮台,步军扼守要害,骑兵策应后路,击其登岸之兵。”
恒福说道:“亦是死战之局?”
僧格林沁浓密的胡须一抖:“奉旨守土,唯死战尔。”
恒福缓缓说道:“朝中未必人人都想死战。大沽扼京畿门户,稍有差池,万劫不复,说句诛心的话,若有人言,夷人以通商为宜,当讲求应付之方,不当与称兵。僧王设伏胜得倒是痛快了,但战端一开,终无了局,南面发匪未靖,国难行危。”
僧格林沁瞪大了眼睛:“夷人宣战日久,在广州炮击城池、杀我军民,如今北上进犯,如何不能设伏胜他?夷人通商不假,但逐利之心不死,每每要求愈加过分,与之和谈如以肉喂狼,狼焉有腹饱一日?不错是我僧格林沁算计夷人,设伏诡谋伏击,首先发炮,就算日后夷人复来,攻破大沽,本王亦不会退让半步。就算千秋万载之后,后人论说本王擅开战端,本王亦不后悔。武人守土天职也,难道要拱手让人不可?”
恒福叹道:“僧王如此想来无错,不计身后评,胸襟非吾辈可比,恒福适才失言了。”
僧格林沁缓缓说道:“大人心意本王明白,自古皆以成败论英豪,将来本王若败,身后必定是口诛笔伐。”跟着他抬头大笑三声高声道:“那时既是身后之论,本王又何足惧?大丈夫马革裹尸,无愧天地即可,后世腐儒评说由得他去!”说罢转身大笑着远去。
恒福看着僧格林沁的背影摇摇头笑道:“好一个由得他去,也好在你莽撞行事,重创夷人,夷人必定不肯罢休,否则肃中堂的计划也不可能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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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海上败阵的英法两国统帅齐集召开会议,里戈?德热努依里说完战况之后,英国全权大使额尔金皱眉说道:“清军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里戈?德热努依里冷笑道:“大使阁下,我们现在是在打战,在清方做好一切准备、我们犯下致命错误的情况下,清方也可能获得局部的甚至是重大的胜利,别忘了他们也曾今战胜过俄国。”
格兰特缓缓说道:“各位,我们这次的确是犯了轻视敌人的错误,在情报收集不够的情况下,冒险开战,失败在所难免。”
法国公使葛罗说道:“先生们,检讨是必要的,但我们当务之急是讨论下一步行动。”
格兰特久在中国熟悉情况,他说道:“我建议全军返回上海休整,等候印度来的援军,而且我们需要寻找中国人为我们收集情报。”
额尔金皱眉问道:“我同意返回上海休整,收集情报有合适的人选吗?我们需要的是敌人极为机密的情报。”
他身边英国驻上海领事,现在兼任额尔金翻译的威妥玛开口说道:“我在上海有一个很好的人选,他非常痛恨清朝政府,他出身清国官宦之家,而且精通英法两国语言,一定是最好的人选。”
巴夏礼来了兴趣:“哦,有这样的人,他叫什么?”
威妥玛笑道:“他是个花花公子,叫龚橙,他喜欢别人叫他什么龚半伦,他的父亲原来是清廷的官员,叫龚自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