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洪阿心里不住的咒骂着,洋炮他们也有几门,但炮弹非常昂贵,正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达洪阿忽然很羡慕这群长毛贼,他们打炮就像不要钱似的。
达洪阿染着一层薄薄雪花的胡须不停的颤抖着,从炮火准备上来看。太平军是决心一战而破城了,只是不知道那一段城墙会先支持不住而已。
炮火之声渐渐停了。达洪阿惊喜的发现,摇摇欲坠的台州城墙居然没有出现大的垮塌地段,这让他感到很是兴奋。跟着是一声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这讨厌的号声达洪阿听过很多次了,这种号声总是能激励长毛的士兵,而自己的士兵听到这种号声都是浑身发抖。但达洪阿很奇怪,城墙没有倒塌。这些长毛贼往哪里冲锋?
就在纳闷的时候,一名千总脸如丧考般的飞快赶来禀报道:“庵帅,大事不好了,王巡抚打开西门接长毛贼进城了!”
“什么?!”达洪阿一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王有龄居然反了?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那些乱贴反语的人他一个都抓不到,原来是有人庇护着的。
冲天的呐喊声在城外响了起来,太平军的士兵同时向台州四门发起了冲击,西门虽然打开,但为防止清军集中兵力阻截西门。是以其他三门的太平军也扛着长梯和各种攻城器械开始攻城。他们排着散兵线冲了过来,看似杂乱无章,却让清军士兵很是头痛,要打中排成密集线性阵列的士兵很容易,但要打中散乱的士兵就很为难。该死的滑膛枪,天知道子弹出去之后会跑到什么地方去。
太平军的士兵一边冲锋,一边不停的放枪,他们在壕沟里好不容易将火枪的撞针给解冻了,还包了厚厚的裹布防止水汽进去,再次将撞针冻住,所以他们不停的放枪,让枪体保持着热量,不过也有不少士兵的火枪哑火,但这些士兵也没有退缩,闪亮的刺刀上好之后,反而冲到前面去,掩护后面枪还能响的士兵。
清军城内几处隐蔽的火炮阵地开始发炮,但对于散兵线冲击的太平军士兵杀伤有限,清军火炮开始发炮之后,太平军的火炮又开始鸣叫起来,几轮火炮之后,将清军的火炮一一压制住,继续掩护步兵的冲锋,足见太平军炮兵的素质之高。
一群太平军士兵冲到北门城墙底下,太平军士兵迅速将一个个巨大的炸药包放置在城墙下,几声巨响之下,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城墙轰然崩塌,混合着泥土、冰块的飞溅物在天空中飞舞。达洪阿面色开始难看起来,他大声吼叫着,让传令兵命令城内的清军士兵向着几处缺口堵了过去,而西门那边已经开始了巷战。
匆匆赶到缺口的清军士兵和缺口处的太平军士兵对射了几轮火枪,缓慢的火枪射速让清军全面处于下风,太平军士兵好像也没有什么耐性,在清军士兵更换枪弹的时候,数百名太平军士兵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进了缺口,和守在缺口的清军士兵展开了肉搏。
刚一接仗,厮杀呐喊声中,不少太平军士兵居然用高喊道:“投降不杀!投降不杀!”犀利的刺刀冲击之下,加上太平军士兵诱惑性的喊话,不少没有太多训练的清军团练兵勇直接在缺口处放下他们手中杂乱的武器投降。
寒冷的冬日里,两支军队在台州城内展开了激烈的巷战,相较临时组建的团练兵勇而言,达洪阿手下三千名精锐兵马,这些人都是达洪阿的心腹兵马,他们还是表现出了一支军队该有的作风,除了出现个别落单的士兵投降之外,没有出现像团练兵勇那样成建制的投降。
他们虽然在武器、战术全面落在下风的局面,仍然在各级清军将官的指挥下,顽强的阻击着太平军前进的脚步,但他们的防御阵地正在逐步的缩小,到了傍晚,清军城内的阵地被压缩到了台州知府衙门官邸一带。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太平军放缓了攻势,后续部队全部开进城内,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知府衙门以及附近的城区,准备天亮之后进行最后的一击。
天黑之后,达洪阿组织了几次夜袭,企图冲破太平军的防线突围,但在太平军严密的防御之下,清军没有取得像样的战绩,更没有能够突围。
最后一次夜袭失败后,达洪阿手下一名参将颤声说道:“庵帅,要不咱们降了吧。”有时候人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这个参将居然说出了投降的话,但这却是大多数清军兵将的心声。
达洪阿愤怒的吼道:“我决不会向乱臣贼子投降,我们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以报皇恩,谁再敢言投降二字,力斩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