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玹喜欢与南宫长歌相处,是因为他不会因为面对的是皇帝而从此一板一眼的行君臣之礼。他偶尔也会没大没小,视礼仪如虚设。与他称兄道弟,该鄙视就鄙视,该争论就争论。
“前几日才接到消息的,那巫女似乎是独自进城的,她没有带上她的狼群,也未见带有余党。”阿玹思索片刻,“她甚至每天只是吃喝玩乐。”
那她来做甚?南宫长歌困惑道,“我们直接抓了她,让她帮你解蛊不就行了?”
“我也这么想过,可是……”
“可是,你想查出幕后操纵者到底是谁。”南宫长歌早已猜出他的想法。责怪道,“查归查,但你的身体更重要,眼下查这个需要时间,但身上的蛊毒却等不了。”
阿玹叹气,点了下头,“我知道,不过查到那巫女与上官墨很亲近,他们似乎早已认识,她此番前来貌似是为了他。”
“什么?”南宫长歌神色晃动,“阿墨跟这件事绝对无关,皇上明察。”
阿玹认真的看着他,“我知道你与上官墨关系很好,可是你知道吗,那巫女被选定为未来掌族的王姬。”
“阿墨个性洒脱,喜欢逍遥自在,他定不会参与此事。我能担保。”南宫长歌眸子沉寂。
上官墨何时认识的那巫女,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阿玹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所以才等你回来,想把这件事交给你处理,这几日观察。上官墨待那巫女极为不同。”
南宫长歌沉默。
他的命是上官墨和慕夕一起救回来的,上官墨待他如何,他清楚,上官墨如何性子,他更是清楚。可是上官墨与这巫女之间到底是何等关系,他还真是一头雾水。
若真参与了,他该如何处理?
阿玹知道他为难。淡笑道,“我知道上官墨这次救了你。我也很感激他。”
南宫长歌颔首。阿玹站起来,“我先回宫了,你舟车劳顿,回去睡个好觉再说。”
南宫长歌应答。目送他离去。
竹林风紧,天空不知何时降下了雨。
雨水逐渐转大,整个天幕如倾洪而下的江水,遮天蔽日看不清事物。
阿玹苍白无奈的脸庞从脑中划过。自从登上帝位,他似乎没有一日轻松过。
南宫长歌叹气,脑中忽然闪现出小时候的情形,青木赫,阿玹,阿澈。他们四人一同练剑,研读诗歌。一同打闹玩耍,一同偷酒喝。偷偷躲在后花园睡午觉。
可是不知何时,青木赫与他竟形同陌路,几欲争锋相对。
阿玹看着与他亲近,但帝王终归是帝王,君臣有别,有些东西注定要改变。
雨又下了一夜。
梦里有两个身影。雨幕竹林,一紫一青。执剑相对。
他们身上都带着同样冰冷的气息。只是前者的冰冷看似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实则对所有了如指掌。后者的冰冷是真的冷,冷进人的骨头,冷到人绝望。
慕夕手指绞着被子,额前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梦中那青色的身影逐渐的黯淡,似融入了黑暗。她喊他:落重殇?想伸手去抓他,于是向他奔跑,竭尽全力的奔跑,终于在探到他衣袖的时候,他猛地转身,却不是那张脸。
是另一张脸,另一个人。
慕夕哑然,怔然的看着他。
他表情扭曲,愤怒怨恨。
他在生气,她一愣,一步一步后退,身后是无限的黑暗,黑暗中是高高的悬崖。
他一步步靠近她,她的眸子映着他的脸,那张脸先前是一片怒气,慢慢的变得哀伤,到最后是痛惜,难过,绝望,执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慕夕只觉心脏猛地一抽,生疼生疼。
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喘着气,瞳孔皱缩。黑暗中,似乎站着一个人。
本能的警觉,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短刀,声音冷然,“谁?”
屋子安静的可以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声。
但她已察觉,那隐在暗中的人对她没有威胁。他只是静静站着,似乎站了好久。
他的气息,很熟悉,熟悉的让人心颤。
黑影似乎动了动,在犹豫该不该上前。
慕夕紧张的握着短刀,努力将心情平静下来。
才梦见他,他就出现了,要不要这么灵验?
黑影终于上前走了一步。
慕夕深呼一口气,说,“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那黑影摇晃了下,声音略带沙哑,“我来看看你,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已经全好了。”
黑影又向前走了两步,慕夕忽然开口,“你不要过来。”
黑影顿住,慕夕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身上的哀伤,如大雾般弥漫开来。心下不由一软。
“谢谢你来看我,我想睡觉了,你回去吧。”
黑影不说话,只安静的站着,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慕夕垂着头,心脏空荡荡的,似有冷风穿过,浑身不由哆嗦了下。
窗户被风吹的开合,浓郁的夜色滚入屋中。
本心酸的空气混杂着冷雨夜的潮湿更显得萧索凄凉。
黑影终是忍不住,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臂,“为什么?”
语气怨恨,痛苦。
慕夕看他,依旧是那张白皙而英俊的脸,是她曾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人,时光漫漫,才一年时间,便已物是人非,事过境迁。
“赫,你该放手了。”无波的眸子,明亮而又淡漠。
“为什么?”他依旧固执。脸上是难忍的痛苦。
她受伤被掳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