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等、也都在找,可是好半晌过去,既不闻清幽说话也不见白骨美人,干脆什么都没有,直到雷动无意中看了苏景一眼:“你衣服脏了。”
苏景不明所以,闻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红袍双袖,袖口上多出了几道黑se纹路,纹绣模糊、好像是几条纠缠在一起的黑线,乍看上去确实像两团腌臜污渍,可红袍何等神奇,除非其中法度被破彻底损毁,否则水火难侵片尘不染,什么时候也不会脏。
是古怪花纹,只是花纹悄然显于红袍,连苏景自己都未能察觉。
而未曾察觉时,纹绣‘老老实实’结于袖口,一动不动;待苏景察觉自己的袍袖有变时,忽然一串串清亮长嗥自袍上响起,其声如剑锐利、贯穿天地!似龙吟却比着巨龙咆哮少了三分清朗逍遥、多出两成凶狠虐戾!旋即袖口上两团纹绣就在红袍上疯长开来盏茶功夫过去,长嗥消散、袍袖上的纹绣也蔓延、伸展至整副红袍:
七条六足独角黑蟒,或登云踏火、或昂首吐信,张牙舞爪威风凛冽。
神君赏赐,加于旧衣,一品判大红袍质未变,但又多出了一重‘身份’:蟒袍。
红袍变化时,苏景察觉得明白,一道道凶悍野xing气息自袍中冲腾滚荡,不外溢、而是迅速游走于自己身体,所过之处血脉激荡毛孔开阖,说不出的亢奋!‘野xing’流转全身后,又归复于袍。就此蛰伏不动,只剩那七条黑蟒栩栩如生。
这是苏景的机缘,尤大人不掩饰自己的羡慕、但全无嫉妒之心,笑得开怀:“如何?”
“暗藏玄机。或有大神通,但还需领悟。”苏景看着自己的威风新袍,如实回答、喜不自胜。
尤大人点头笑道:“黑蟒入袍、蟒袍加身,阁下算得幽冥第一人了。身份犹胜一品判官。”说着,还对苏景做了拱手一礼。
苏景也笑、赶忙还礼,又翻开了下一页。
已是倒数第二页了,仍是干净名字、很快被朱笔勾掉,第三份赏赐随之而来:苏景手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个饼。
面饼,做得很圆,看上去挺厚、中间应该还有馅,饼子上还有小小一张字条。鬼篆弯曲阳间人不识得。大判取过字条。目光扫过旋即面se一紧。惊诧十足但目光里又隐含笑意:“这是神君亲手做的饼。”
字条上写得清楚:闲来无事,做两块饼,分一个你吃。
饼就是饼。全无奇特之处,既不会增长修为也不会强筋健体。苏景小心翼翼地掰开:果然有馅。
见者有份,三尸戚东来、犹大判顾小君、方亥兄妹连带王灵通楚三桓,人人都分得一小块,顾小君毕竟是女子,心思有细腻之处,还特意留下了小小一角给妖雾;苏景这边也留了一块给小师娘。
一群人围着、吃饼。这yin间的吃食,落入阳身人口中尽是一股子香灰味道,饶是雷动天尊吃完都不禁微微撇嘴,问身边顾小君:“到底好吃不?”
顾小君满面惬意:“香。”
怎会不香,这是阎罗神君亲手做的饼,放眼两界,穷尽五圆,又有几个人吃过?
这时候戚东来忽然笑了起来,一反平时模样,没再惹人讨厌而是由衷赞叹:“以前只道阎王爷森冷可怖、大判官凶横严明,不成想也是妙人,妙人!”
美人、蟒袍、一张饼,接连三桩赏赐落下除了那袍子还有些意思,剩下两桩赏赐简直就是玩笑,不过若再仔细想一想,君王贵为神祇没错,但臣子也绝非凡人,那时的幽冥,除了阎罗怕就属大判官最为凶猛强大了,钟大判又缺什么?
犀利法器、如意法咒这些宝物大判怕是早都装了满满一口袋,他不需要,反倒是一个骨上美女、一块阎罗馅饼来得更亲近更惬意吧。
大判与阎罗,亦君亦友,不是修行门宗里长辈与弟子的关系。
吃光了手里的饼,苏景再翻手中页,《诛杀册》已到最后一页,老样子,半幅罪状、一个干净名字,但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苏景、尤朗峥顾小君等等,所有的人都变了脸se。
名字干干净净,那朱砂一笔迟迟未至。
再等盏茶时间,名字仍在,此刻再看那几字鬼篆,不知为何已经变得触目惊心。
苏景的神情肃穆了:“最后这个邪魔钟大判未能将之诛杀?”
“不止,”尤朗峥声音低沉:“不止未能诛灭,且他还活着。”
若被判官斩杀,册上名姓受朱砂笔一划;若未能归案但身死于其他原因,册子上的姓名便会自动消隐了去,未正法但销案,这是《诛杀册》的法力所在。
如今那名字仍在、只是不见朱砂,所示何意再明白不过了。
没人能不吃惊,五圆轮转,无尽年头,阎罗神君要追缉的凶徒,现在仍活在世上!
尤朗峥伸手接过《诛杀册》,仔仔细细地把最后一页看了两遍,开口为苏景解释:“罪徒名唤田上,真身为天地初开时一道戾气,修炼成形为祸不浅,后被阎罗收服入幽冥朝中做了臣子,但此子暗生篡逆之心,觊觎大统,未及起事便被神君看穿居心,降下一道神通将其重创此獠也当真了得,中了神君一击竟还未死,逃遁了,从此不知所踪。”
说完,书册合拢,递还了苏景。
事情出乎意料,但毕竟是万万年前的云烟起伏,与今i局面不存太多关系,苏景记住了田上这个名字也就是了,连钟大判都未能抓住的妖魔,他也实在无须多想。
椅子收起、《诛杀册》看完,